一声，举目荒凉，连月光都不肯施舍，何来酒与故人？

        他花了好久才找到有标记的土包。扒开上面一层结实的土，里竟埋了个包裹，包得很好，拆了几层才完全打开来。

        里面是一封信，一包花种，和血河送的挂着月亮样式小坠的穗。

        底还有两坛万象皆。

        刹那间，耳边连风的声音都静寂了。

        战场上他有多无敌神勇，现在就有多怯弱胆小。

        ——连打开一封信的手都是抖的。

        着信的一角，迟迟不敢来。

        他不敢去看那个答案。

        时间的逝被这份心拉得分外漫长，以至于一声音破空而来时，他恍若梦中。

        “别看！”

        血河猛地一回，只见碎梦不知从何了来，形不如往日轻盈，看起来有些狼狈。

        “你……”

        血河张着嘴，却发不声音。

        前人披着一层轻薄的月光，半个都在阴影里，看着不甚真切。

        若不是听见了熟悉的声音，血河真以为自己撞彩见孤魂了。

        对方缓缓走到自己前。

        日思夜想多日的碎梦就站在他面前，发凌乱，脸苍白；比起平时的清冷自矜，如今更像个错事的孩童，紧张地盯着血河的脸。

        两人面面相觑了好一阵，血河突然抬手一拳锤在碎梦上，这一力气不小，碎梦直接往后跌了两步。

        “我好不容易才好心理准备！”血河笑得比哭还难看，“你个……”

        还没说完，却看见碎梦嘴角一抹猩红。

        血河一懵了，立抓住他的手，想要把脉：“我还没使劲呢，你受伤了？”

        凑近了，血河才闻到碎梦上的血腥味，碎梦平日穿着的黑衣很好掩盖了那一片血迹。

        “是谁伤了你？”血河急切地问。

        碎梦轻轻摇了摇，回握住血河的手腕。

        “任务。”

        “……已经理好了。”碎梦的嗓音有些涩，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我没事，你别哭。”

        碎梦的手冰冷，摸上血河的脸颊。血河这才发现自己的脸上不知何时有了湿的痕。

        血河别过：“……那是我的汗！”

        俗话说，生死有命，他们这样的人，命早就不在自己手里了。碎梦在刀尖上血，血河又何尝不是沙场中沉浮的一粒沙呢？

        只是他们都心照不宣、心知肚明地选择了避而不谈，好像这样就可以瞒天过海，窃取那些温得不甚真切的时光。

        “……那你都留了什么？”血河低声问。

        “坠。怕丢了，先存在这里。不过脖上还有一个，这样你不会丢我。”

        “万象皆。年份有你年纪一半大的酒，是我亲手埋的。”

        “花种。谪仙岛雷雨交加，只有光花能开。”

        “——但我想种别的。”

        “……”

        碎梦用微哑的嗓音缓慢地逐一解释。

        只是最后提到那封信的时候，碎梦耳尖微微发红。

        “没写什么……我，不会写信。”

        “你写的遗书？”

        碎梦摇摇，从血河手上过信，亲手拆开了。

        上面只有一句话，和碎梦平时的信一样简短。

        “死生契阔，与成说。”

        他的话和纸上的墨字重叠，声音轻而定，听者却似遇光雪，枯木逢。

        作为碎梦，他命不由己，外归尘土，只有生死是他能够许的约定。

        ——生死不负。

        这回倒是觉眶酸涩，血河使劲眨眨，把一汪泪意回睛里去。

        “我不是个合格的碎梦。”碎梦自顾自地继续说，“我想种花，但谪仙岛只有光花能活来。我也喜糖，但是甜的东西吃多了会扰判断。”

        “碎梦，是亲手斩断自己的梦。可是我有了肋，我动摇了。”

        “我……”

        他轻轻摇了摇。

        “如果不是你，我连刀的决心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