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还残留着些草药汁，手的时候，佛珠跟着一晃一晃。

        床的灯还燃着，光晕了两人的侧脸。清梵大半在明，月泉淮大半隐于暗。两人之间于昏黄烛火之中四目相对，窗外是雨滴答之声。有那么一瞬间，月泉淮看见了那总是淡然的眸里升烈绪，像是被枯柴被添了好一把大火，风一，烧得红艳。但月泉淮甚至没有分清其中那几分，一切便又消逝，似乎那只是错觉。

        仿佛那只是因为烛火摇曳而映得眸光闪烁。恍然回神，这僧人眉间仍然饱着对苍生的慈悲，敛目之时，犹如佛祖垂悯。

        被这样的神注视，月泉淮忽地就升起了几分恼意。这些年他搅起那些血雨腥风，恶名在外，有几个人胆敢正看他？尤其是在龙泉府的时候，一言如生死令，那些人连靠近他屋附近都不敢，见了就是俯首称臣。

        而这个秃驴——

        月泉淮微怔，才发现就连自己也说不清——他究竟是因为这和尚的神，还是因为这和尚看起来半分不假的慈悲而恼怒。

        半晌，男人表一松，懒懒散散地倚着：“你这和尚倒是有趣得很。救人倒也不怕救上鹰虎，”蓦然一抬，声音带着几分绻缱，细听却暗冷意，“还是说你已经好割肉喂鹰、舍饲虎的准备了？”

        清梵却是不答，伸手将他回床上，让他好生歇息：“伤成这样，施主还是少折腾为好。”

        而这话落到月泉淮耳朵里却又刺耳万分，像是在暗示什么。

        ”你什么意思？”他猛然伸手揪着他的衣领，动作幅度大，腹伤瞬间又渗血来，“你究竟是谁？”

        清梵一时不语。月泉淮也就这么瞪着他，大有不回答就要拍死他的架势。两人相持着，只是那腹的血越越多，殷红了刚敷上的草药。

        月泉淮生得极好，当真可称得上恩赐的容貌，长相毫无瑕疵，一张完的。只是这人却邪到了骨里，染上的血江河洗不尽，背上的命秤也秤不完。

        好似回到几年前，那店小二的声音又幽幽响起：

        “大师，坏人值得渡吗？”

        他听见自己答：

        “坏人若是有缘便可渡，若是不可渡，便是无缘。”

        嘴里好像还弥漫着馒残留来的甜味，往旁看去，小师弟虚空还蹲在池边看鱼。他躬将手里剩的馒给了虚空，应了康宴别的呼唤。

        转，宽阔的僧衣袖袍，飘飘洒洒。

        心里空空，知这当是白日浮华梦一场。

        因为小师弟他啊，早就与鱼儿一样自由了。

        而他——至今枷锁不断，业障难除，心难消。

        清梵的目光平静，平静得有些凉薄。

        半晌，那和尚挣开月泉淮的手，退后半步。

        立掌至前，缓缓开：“少林寺清梵，见过月泉施主。”

        本是诵经闻礼的清朗音，这一刻缓缓沉了来，终于不再古井无波。

        5

        月泉淮眉间顿时笼上一深重的凌厉凶孽之气，如青锋在芒，沉重的威压扑面而来。嘴角带笑，声音却隐有怒意：“好一个少林，好一个清梵！这些天来惺惺作态，给老夫的药里都掺有什么毒？收起你那副假慈悲的嘴脸——看着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