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不错，晚上的月亮会很好看。”

        没没脑的一句，像是刻意和祁套近乎似的，祁抬看看姬别，面很诚恳，不像是装的――就算是装的他也看不来，他看不透姬别是什么样的人，想到这儿又忽然心低落，只懒懒地应了一声。

        “我们……”

        “前面是不是到了？”

        冷不防被打断，姬别抬望去，一里路之外有个小茶楼，里面最多住二十来人，勉能这支商队。他，祁跟着松了一气，回招呼着商队的随从快步向前，反把向导姬别甩在了后面。姬别拽着骆驼的缰绳站在原地，等到商队的最后一辆车也走到他前面，才往前挪动几步跟上去。

        六

        途中驿站的吃住和东城比不得，祁伸开双臂躺在床上，睡不着，床板太。姬别同他住在一间房里，隔着一屏风，两张没有床帘的床对着放，没有浴桶，像姬别说的一样，沙漠里的比金更珍贵，他只烧了随便，没有泡澡的机会。

        “你睡了吗？”

        “睡了。”

        祁爬起来坐在床边：“你没睡。”

        “本来睡了，又被你叫醒。有事？”

        “我想去看月亮。”

        姬别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爬起来穿衣服，他不想问理由，祁闷了一天，再不找个理由多说话，这小能憋疯。衣服还没穿好，祁就开门到外面去等，又被冷得缩回来，姬别从包袱里翻条狼披风丢在祁脑袋上，被祁手忙脚乱地扒来。

        “穿好，”姬别用冷抹了把脸，“夜里不比白天。”

        “我们到哪里去？”

        “跟着我，不许乱跑。”

        祁一时怔住，他这天总是梦，梦里还是五年前的扬州，那个人每次都要叮嘱他，要雨了，买完东西赶快回来，不要乱跑，他的钱不够买一把新伞――他带过来的旧伞被老鼠咬坏了，只剩光秃秃的伞骨。他额，想太多，他不该总是想起一个永远不会再见面的人。

        姬别牵了两匹骆驼来，祁自己爬不上去，要姬别扶他。他骑在骆驼上抬看月亮，大漠的月亮不像扬州，没有轻纱遮面也没有朦胧的光影，只一轮玉的圆盘挂在那儿，净净，月光照得很远。姬别在他后慢慢走，告诉他前面有很多移动的沙丘，不要偏离大路。

        “沙丘是跟着风走的，像一样，”姬别翻骆驼，“不要靠近，裹去就不来了。”

        “我们离要去的地方还有多远？”

        “要在沙漠里走七八天，不一定总有驿站住。”

        祁低看看姬别：“你是说我们要自己搭帐篷？”

        “不能在路上搭，我们要找岩或者石城躲一躲，里面可能还会有迷阵，是天然形成的障法，要花时间绕去。”

        “那不是鬼城吗？”

        “鬼在人心里。”

        祁觉得他意有所指，但没细想。他又无端想起五年前，雨季的夜晚细雨连绵，很少能看见月亮。那个长安人的伤好了一些以后，曾经带着他爬上屋看月亮，天气不算太凉，他们紧紧挨在一起，分着喝一壶酒。现在想想，那人大概是戏他，十四五岁哪里会喝什么酒，他被辣得直吐，还会听见那人的笑声。或许是醉意使然，他觉得那时的月亮比现在要，尽月光不那么纯粹，时不时还会被云彩遮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