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机计划’吗？”

        我应：“当然。没有哪个须弥人会不了解这段历史。”

        事实上，这并不是我第一次见到赛诺。准确的说，是我单方面地认识他。据相关文字资料记载，有源于外星系的行星正在近的消息，是在T29号事件发生的两月前公诸于世的。时任执政者的阿扎尔，顺势提了他引以为傲的“数字生命计划”：把所有的须弥民，乃至所有生与砂石清风这些非生命，以数字代码的形式储存于超级计算机中，令人类文明在虚拟世界中永续永存。与此同时，以赛诺为代表的科学家指责阿扎尔刻意隐瞒报、围捕科研人员，并提了与之相对的“行星发动机计划”：把“虚空”改造为发动机服务，将我们生活的小小星球弹当前星系，彻底远离T29号的行动轨迹——这一方案固然风险极，却能够把人类文明的星星之火真真切切地保留来。双方各执一词，大大小小的论战遍布当时的全新闻媒。在民众中，这是一场两败俱伤的争执。相当一分人拒绝签署数字生命的同意书，阿扎尔的计划没能如期推行；行星发动机的火试验则因不明原因草草了事。唯一值得纪念的展是，在赛诺的努力，虚空屏障最终在须弥地城的构建中发挥重要作用，仍有求生望的须弥民都在灾难中得到了保全。

        时间转到T29号事件完全告终之后，旷日持久的全民选举终于结束。在选举过程中，纳西妲小猛烈抨击阿扎尔集团在T29号事件中的不作为、不顾孙后代的自私之心，并以此作为有力的切，在议会选举中拿多数票，成功从阿扎尔手中夺回教令院的权柄，再次成为了净善的主人。本该居位的赛诺却在那时急勇退，主动请辞。纳西妲小挽留无果，而选择在年度学界的表彰大会上特意席颁奖，郑重地向须弥民众介绍这位须弥地城和行星发动机的总工程师：“不必使用任何比喻，我相信在座各位也能明白，正是他们的杰贡献才造就了今天的须弥。”

        在纳西妲的授意，一批相关学者接受了媒的采访，不为人的黑暗面终于重见天日。原来，早在T29号事件发生的数年前，须弥的学者们就观测到了T29号的异常行动。他们将这一消息上报教令院，希望能够通过统治阶层的支持挽救星球的命运。没人能够料想到，这一于责任心的举动，会为他们招来莫大的祸端。所有妄图推行“行星发动机”计划的学者，或被架空、或为囚禁、或遭追杀。他们的双手本该用以敲击代码，他们的大脑本该用以构建科技树的宏伟蓝图。命运却同他们开了一个莫大的玩笑，明知有一个拯救文明的机遇摆在面前，他们却无力将其付诸实践。逃亡在外的人们，明明只有瘦弱的学者之躯，却要如同经百战的特工一般在防空里东躲西藏，警惕四周可能存在的监视目光，同未知的黑手斗智斗勇。牺牲者自不必说，遭到生擒的学者则遭到了非人的对待：被圈养、被恐吓，最终如同牲畜一般被驯化。就连地城的囚禁室向大众公开展览的那一日，也有到访者惊讶地发现：漆黑一片的囚室四，写满了学者用以演算的加密符文。

        “我没有亲历过那个年代。每当我读及这段历史的时候，心里总是不免产生疑问。数字生命计划与行星发动机计划，前者能够为后者提供算法与迭代参考；后者的顺利推行，也将为前者奠定存在基础。两者似乎是可以并行不悖的？”

        “单从技术难度上看，是这样没错。”赛诺一边认同着我的判断，一边却摇了摇，“可惜这两个观存在着本上的分歧。参与数字生命计划，通过人工智能的形式实现无限的生命，等同于放弃了时间与空间的意义。只要自己能够过得好、只要自己能够实现虚无缥缈的人生价值，至于星球与人类的未来，就是无关紧要的可抛之事了。而我们认为，人类与力量的复杂程度，永远不可能通过数据运算得唯一解。文明的迭代本没有意义，正因为人类参与其中、推动了文明前行，才为这一事件赋予了意义。所以，我们要的是尽可能保全人类火种，不惜一切代价。

        “除此以外，对于阿扎尔个人而言，这一计划还是实现他野心的最后一块拼图。他将作为须弥的最后一任实际掌权者，为须弥的终局画上句号。而他的赛博帝国会维持恒久不绝的统治，比这个星球的寿命更长。”

        我若有所思：“难怪您会认为，两方之间从来都只存在零和博弈。”

        “不会有比那段时间更艰难的日了。我们遇到的困难自不必说；即便是纳西妲阁自己，也一度遭到阿扎尔集团的禁。可是，哪怕是这样，我们依然努力达成了发动机初次火的所需条件。

        “提纳里承担着押送火原料的任务。他是我们中最为胆大细心的人之一，行动前他仔细排查过所有隐患，参与者也都是熟识多年的可信之人。但我们都没有想到，向来只在暗中动手脚的阿扎尔集团，这一次竟然胆大妄为地将意图摆到了明面上——货押运途中，他们对列车空投了炸弹，直接促成了原料爆燃。

        “爆炸过程中，断裂的铁轨从他的背斜向上穿颈侧。即便在后方基地的我全力赶到，也只来得及见提纳里最后一面。……好在我还能最后见他一面。”

        我从没想到，赛诺轻描淡写提过的“交通事故”，背后竟然会藏着如此惨痛的真相。单是时隔多年后的凭空想象，也能受到心脏在为之难以抑制地动。我嗫嚅半晌，最终却仍是只能说：“这条路太过艰难险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