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黯淡无光的黑暗随时都可能将人的心吞噬。但他同样在那里见证过温柔与善良，遇见过许多值得珍重的人。纵使走了舒适的温室，前往荒无人烟的无边宇宙，与家园相连的脐带不会被遥远距离切断，对它的眷恋仍然在最初的血里奔。

        登临绝、眺望旷野、开拓未知时，始知人类之渺小。去往更广阔的天地，亲看过足够多的好，再把好带回他的星球发酵——这是他能给的唯一答案。

        赛诺低。莹白的浪花掠过晶亮，为细浪卷起的沙砾像无数颗星钻黏附在鞋边。他一度担忧这样的解释未免显得太单纯，但提纳里只是柔和地注视着他，用尾巴尖轻轻拂过他的手背作为邀请：“那么走吧。我们一起去采撷好。”

        走？赛诺意识看了看远方的海平面，又低看看脚。仅仅依靠一人一狐的脚力，恐怕无法在日落前走这片沙滩，罔论用双脚丈量星球的辽阔。

        一秒，狐尾扬起的长风忽地乱他额前的碎发，赛诺本能地抬起小臂拦在前。声音沉寂于蓝海之后，他愕然地抬起，惊觉前的狐狸已经气球般地膨胀到了数层楼房的度。大抵是被月白的浪花沾湿过，那双足有桃大小的睛显得无比晶亮。提纳里的尾巴盘曲在他跟前，而他本人则晃着耳朵，低声地促着他。

        狐狸的忱不由令赛诺心生不安。他对未知之事从来心怀敬畏，一次次突破界限反倒显得逾矩：“提纳里，你该对我更警惕一些的。意料之外的天外来客到访，骗取当地居民的信任，回到故乡后引燃战火，利用先前所获的信息争夺资源……类似的故事不胜枚举。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迄今为止我所说的话，也只是为了拉近距离编造的谎言呢？”

        提纳里打断了他的话：“怎么会呢？”

        郭狐的神太太真挚，赛诺甚至产生了某种足以乱真的幻觉：一直以来专注地看着他的，不是名叫提纳里的耳廓狐，而是一个墨发齐肩的少年人。他有着和提纳里一样耸的双耳，额前与鬓边垂柳叶般的新绿挑染，梨涡里盛了一湾盈盈的，眸随着星云的转明明灭灭，像是一片影影绰绰投于湖面的月光。

        无论如何，对面那人的答复笃定又郑重，嗓音中掺杂着明显的笑意：“怎么会呢。正是因为知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才会选择与你同行的。”

        坐到狐狸背上的时候，赛诺突然福至心灵：“提纳里，不要随地大小——”

        早就预料到了他打算说什么，的郭狐凉凉地瞥了他一：“再多说一个字就把你丢去。”

        赛诺知趣地闭上了嘴。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耳廓狐的发之藏着不计其数的陈年旧伤，积的膨胀让这些伤痕更易被人察觉。最为显的莫过于脖颈后侧的狰狞刀疤，从肩胛骨一路斜上至耳后。他不敢去碰，甚至不愿意让目光多停留，好像注视也是一种过于凶狠的蹂躏。提纳里分明是那么惜的狐狸，他心打理自己的耳朵，还经常小心梳理自己的尾巴。这颗星球又是如此安静祥和的地方，不会有声势浩大的纷争。究竟是遭遇了怎样危急的况，才会让他受这么重的伤？

        “坐稳了。”在他神的当，提纳里忽然说。

        狐狸似箭矢般疾步穿越旷野，轻盈却矫健的动作像一只击三千里图南的鹏鸟。宛如幕布掀开，好戏开演，海鸟霎时间腾跃而起，张开双翼愉快地啼鸣一阵，纷纷逆光往地平线彼端而去。海洋被他的步伐唤醒，月白的浪花层层叠叠地往岸边席卷过来。飞溅的珠在半空中挽成花朵后洒，晶莹的碎沫在空中旋转、飞舞，为日光折斑斓的星芒。

        在狐狸的带领，他们踏过黛紫的海岸，往崎岖的银山峦中行去。细碎的霜花将大地装的银装素裹，落在提纳里的花冠上，在花心凝成清澄透亮的冰晶。游的山风奏绵远的乐声，如同回响在中世纪教堂里的风琴曲，圣洁又空灵。

        山脉之后是绵延不绝的翠林地。地而起的证悟木将天幕遮蔽得严丝合，湿漉漉的雾气里淌着橡树苔的清新。大朵大朵的蓝紫蕈类偶尔会从槎桠间探，暗金纹样像是夕阳为云海绣上的金边。圆的小灵会挥舞着树枝向他们致意，为提纳里的花环添上一笔晚霞的彩。他们还遇见了一只把自己困泡的浮游生，小家伙勉力旋转才挣脱来，脱困之时恰巧对上他们好奇的目光，害羞地躲了某树里，再也不肯面。

        意料之外的是，夜幕将近之时，他们在茫茫沙漠中的断崖前止步。赛诺曾在须弥见过大赤沙海的模样：不可视的烈日从古老帝王的陵墓背后升起，通天彻地的飙风凌厉至极，千万粒沙尘构筑的风暴能将天地万染成混沌的血红，毒蝎会藏于某不起的沙堆獠牙；侥幸遇见的秀绿洲，也可能只是愚众生的蜃景，会在一步之遥外化为之即散的一捧烟尘。

        前的沙漠与他熟知的模样截然不同。湖泊与绿植星星地散布在视线中。迎面而来的风和煦温，会让人想起冬日午后捧起可可时的。脚的细沙绵柔和，在夕阳映照显得格外耀，细嗅之依稀还能察觉到甜橙的清香。这片沙漠没有半危机四伏的沧桑，倒像是童话中胜利终章的一幕：遍地金中，勇者执着地踩着琳琅的财宝前往遗迹，即将在塔中唤醒他的命定之人。

        赛诺伸手拂去了提纳里颈侧的金沙砾：“我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沙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