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他。

        “讲什么？”她的声音不大，却裹挟着重的、几乎化为实质的嘲讽，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小刀，准无比地向他最不可言说也最忌讳的那些源，“讲你十五岁的时候，是怎么着‘Dante’这个名字，代表国队，在那场据说爆了大冷门的第      76      届      IMO      上拿到唯一满分金牌，成为全世界瞩目的天才少年？还是听你那位‘传奇’母亲陈女士——当年是如何惊世骇俗地，婚轨，然后抛夫弃，去追求她所谓的‘真’和崭新人生？”

        每一个字，都像用烧红的烙铁，狠狠地在他的份烙印上。她在提醒他：无论你现在叫      Dante      还是什么阿猫阿狗的名字，无论你如何试图切割过去，你都是白璟烨法律上、血缘上都无法否认的亲弟弟！你！他！你们这个肮脏复杂、纠缠不清的家族，就是横亘在我生活里，永远无法彻底清除的垃圾！

        黑暗中，白予澈的呼有那么极其短暂的一瞬间停滞了，几乎微不可闻。放在被上的那只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当然听懂了她话语里每一毒刺的指向，刀刀见血，毫不留。但他没有像被激怒的野兽那样反扑，没有辩解，甚至没有丝毫被冒犯的愤怒。

        他那颗堪比超级计算机的密大脑，在短暂的冲击后，迅速完成了对她此刻心理状态的分析：噩梦后的恐惧转移，对现状无力的绝望迁怒，以及一种用最极端、最伤人的方式，来试探他底线、确认他对她“特殊对待”的病态需求。她在推开他，同时也在用最残酷的方式，反复确认着他对她的在乎，确认着她对他还拥有的、这种近乎待的“特权”。

        他选择承受。并且消化。然后，一如既往地，找可利用的隙，试图……反向渗透。

        “好。”他开了，声音竟然是异乎寻常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纵容着一个无理取闹孩的疲惫与无奈，“你想听哪分？我可以从陈女士……我母亲，”他顿了顿，像是在刻意适应这个称呼，也像是在不动声地提醒她，那是“他的”母亲，“认识      Daniel      Weston，我现在的继父，从那个时候开始讲起。”

        他又一次选择了坦诚——或者说，是一种心筛选过的、服务于当前示弱姿态的坦诚。他将她的攻击，再次转化为一个“沟通”的机会，一个让他继续扮演“忏悔者”和“坦白者”角的舞台。

        你看，他总有办法，将指向他的刀，变成他用来靠近她的阶梯。哪怕这阶梯，是用他自己的血肉和尊严铺就的。

        她恨他。

        这一毋庸置疑。

        这份恨意像冰封湖面奔腾汹涌的活火山熔岩，炽，危险，随时可能再次冲破那层看似固的冰面，将两人彻底吞噬，烧成灰烬。

        但她也同样无法否认，前这个男人，无论是叫      Dante      还是白予澈，是真真切切地着她，到了一种让她窒息、让她恐惧、几乎让她想要毁灭一切的偏执和病态的程度。这份，像剧毒的、带着甜香气的菟丝，密密匝匝地缠绕着她，着她的生命力，让她厌恶，让她想要挥刀斩断，却又在她每一次濒临崩溃、觉自己即将彻底坠自我厌恶与虚无的深渊时，用一种诡异的、不容置疑的、近乎理的力量，支撑住了她那摇摇坠、早已不堪一击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