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除拦路的中钉，我替他去除深陷的肉中刺，烟山湖中的人命越来越多，骸骨垒成一座通天的山，我站在山脚，听见无数牲畜临死前的嚎叫。

        我知我迟早有一天也会躺湖底，那时我的血肉会被吞噬得一二净。

        他轻轻地叹气，咙里发沼泽汩涌的声音，无数泡沫在他的里碎裂。

        你会害怕吗？

        我如何会害怕呢——古陵逝烟说过，我有一颗比铁还冷的心。他喃喃自语。

        他的手心挤一团正在燃烧的炽，得他几发狂大叫，拼命离，然而那团火固执地蜷在他的掌中不肯离去，近似要他的魂魄。叶小钗扣紧他的五指，他睁开认真地凝视着他。

        “无后，可是你的手很柔。”

        雾笼罩着整座烟山，远远看去像是大火焚烧，我从未见过这般景致，仿佛末日降临。我们三人一起站在山的景观台，山的楼房鳞次栉比，如同一排排整齐的坟墓。

        他以一种油且满足的腔调宣示着自己对这个城市的主权，我能清晰地看见丑恶与暴戾的细胞因沿着他的血溯游，他优雅富有品味的西装是刽手的胶衣，而他手中的屠刀正在将我的人生切割得支离破碎。

        他的手放在我与师兄的肩上，愉悦地发问：我的徒弟们，你们品尝到了吗？这是权力的滋味，如此香甜，如此妙。

        我什么也没说，而师兄一如往常地谄媚：师父教导得是。

        他拍了拍我们的肩，像个很慈的长辈。他从西装袋掏两把手枪丢给我们，故作苦恼地说，吊影呀，无后啊，烟山只能有一个继承人。我平日公事繁忙，你们俩帮我解决好不好？

        我看向师兄，他的睛像一湾浅塘，盛满了仓皇的哀伤。他举起手臂，拉开保险栓，将枪对准我——我同样也朝他这么了，他说，对不起，师弟。

        在他扣扳机的瞬间，我亦扣了扳机。枪声咆哮，硝烟迸溅，忽来一阵卷曲的山雾包裹住我的视线，我在白茫茫一片中无端回想起师兄为我梳妆的时刻。他拿来艳丽的脂慢悠悠地划过我的双唇，轻声说我们无后呀长得真好看。

        风来了，雾走了。然后我看见古陵逝烟的泪，他跪在地上以一个稽的姿势抱着稽的师兄，师兄说师父我知你舍不得师弟去死，我还是帮你了却了一桩麻烦是不是？

        我彻底知晓，这就是天命。

        悬在夜幕的皎月被残云咬半个脑袋，徒留一个血淋淋的豁，洒落淡淡的星碎。十指相扣的掌心沁了溽的湿汗，没有任何人有任何想法忍心让这些无辜的指节分开。叶小钗侧躺过来，黑暗中他的双眸像一只安静的雌豹却毫无渴求，他闭上，说：“睡吧。”

        无后一言不发，半晌，他突然偏过脑袋，依靠在叶小钗宽阔柔的前。男人的轻轻颤抖，他的鼻息在他的发旋，他健壮而结实的臂膀揽过他的腰。

        叶小钗叹息一声，又说：“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