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边刚有一抹光，蒙蒙亮，鸡都还没叫，英就得和长工仆嫂们一起开始活了。

英听得默然。她也受苦，但是钱家到底养育过她十几年，因此她就不说话，只是用怯怯的睛，安着常大耳。

英大概是被钱老爷爬床的时候年纪太小，被祸害惨了。看起来红，实则是每逢阴雨就肚疼，怕是再也不会有孩了的。

他年少的时候，为了抵偿他爹欠的八升米，才十三岁的时候，就到了钱家长工，给钱家扛活。

常大耳呼一气，冷笑：“我命贱，家里又砸锅卖铁，好歹让我熬了过来，钱家半不我死活，这时候，倒是有脸派人来我家说：你躲懒这么久，欠了这么多的活，可要代扣工钱的呵！于是就又把我拉回去了。

她还是有腼腆羞怯，但是多了一好奇，把贴到张若华肚上，侧耳听：“张姊姊，孩……刚生的孩会是怎么样的？”

她想到了无缘的长女。

我病了一场，欠钱家的债务，又平白翻了一倍！钉尽找借克扣我的工钱，我害病缺工，她说要扣。他家的农老坏了，梭愣说是我使坏的，也要我赔。就这样七八年过去，这债，可真是也越越多。他们还尽拿些鸡蒜的

张若华吃嘴。

因为听说这是钱孙氏自己解馋用的，江嫂都不敢随便偷嘴。张若华就阻止她：“我平日吃什么用什么都够。”

钱家有一个长工，姓常，因为他耳朵特别大，别人都叫他常大耳。常大耳人很好，但是命不好。才三十多岁，看起来就像四、五十岁。

常大耳同英的遭遇，因此常帮她一些不了的重活。因此英在一次难得息的时候，就听常大耳讲了他的遭遇。

英是惯常在钱老爷和钱孙氏之间当两面受气包，对于脸，似乎很，因此看她捂着说不的痛楚，就连忙说：“姊姊，吃枣，吃枣。”懂事地没有再问婴儿的模样。

说到这，他呆呆了会神，才继续说：“我在钱家很少吃饱过，梭(长工们私底叫钱老爷)他们吃的是白米饭，给我的却往往只是一碗清得可以见着底的小米粥。我因为又冷又饿，还要重活，就害了病，浑都是虚凉，穿的吃的，都不了。我不了活，病得迷迷糊糊喊娘的时候，梭和钉（对钱孙氏的蔑称），就恼怒又害怕起来，连忙叫人把我抬回家去，扔了几个铜板当药钱，假模假样说要我回家修养去。呸，当我不知他们的主意吗？这样我就是病了，也不用吃钱家的饭了；死了，也不用钱家钱买薄棺了。”

常大耳脸盘方方正正，额有一蜈蚣似的长疤痕，脸因为长年日晒雨淋，自然也是黑的。他讲话通常都话不多，闷声闷气，难得那天说了一堆。

“刚到钱家的时候，我才十三岁，碰上冬天，就这样也得在屋外活。我那时候年纪小，钱家又不给我吃饱，我挑不动满桶，也得上井，好几次差掉井里，钱家从来没有关心过。”

张若华摸摸她的发，刚想形容婴儿皱巴巴的样，就忽然一阵剜心似的心痛。

英笑笑：“不会……一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