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像是要落在屋檐上，有人从池中走，迈过门槛踏阁楼，祂的面目模糊不清，重岳到自己的官开始失去控制，明亮的月和积细看之确是漆黑的，来者的面庞中似有数千张不同的脸。那人甩了甩尾尖的，来找他要一个说法，或是讨一杯茶喝。

        “朔，你似乎不太惊讶，”祂说，“我倒是对你有些好奇。”

        “不过在一个屋檐躲雨的过客而已，”重岳放杯，“有什么可惊讶的。”

        “也是，”他从虚空中画茶盏，又取一壶茶，“你给自己新了，也抛去了旧名，一步便是要斩断与我的关联了。”

        “人确实很好。生老病死，恨仇都很彩，你的那些兄弟姊妹很难理解，我却能明白其中的妙。你继承了这，是我最满意的代理人，哪怕封在剑中也能看到些有趣的故事。”

        “不一样，”重岳叹了气，“我并非只为了‘看’，也非因‘好玩’而看，只是不得不看。”

        “这套说辞兴许能用来唬唬别人，”祂把杯盏挥开，“可你终究只是我，人类敬你却也畏你，绝不会把你认作同类。”

        “你戍边多年，最终还是落得这种场，而我帮人猎杀同族，划分天地，封王固地，最终的场也已明了。你是最似我的一个。”

        空气中传来奇怪的低语声，重岳有些后悔将外套晾在楼上的窗边，不知为何他觉得有些冷。

        “人间有种说法，叫转世，”他说，“死去之后，中阴离。中阴亦非血肉之躯，乃微薄四大和合之，本质亦空，业力深浅，迷惑深重则左右其路径。待到佛证悟之，轮转投胎，自此为其他。”

        “怎么，莫要和我说你也信人这套说法。”

        “并非如此，”重岳说，“我只是觉得，无论梦醒后我们是否化为泡影，但这说法总能令人舒心些。此为人之世界，总向前走，总向前看，枯木虽能化为新枝，可早已变了天地。我是我，而非你的梦。”

        “满胡言，”祂说，“况且，你若是真想抛却这些，有千万种方法，我也可以助你。但依我观之，你从来都只停在观而已，说是更向往人，但也从未放兽......”

        “就连你重塑的过程我都一清二楚，哪里多了什么，哪里少了什么，本不必我多说，可你一直寻些搪别人的说法。再问去也不过自讨没趣，我不问了。”

        茶楼不过方寸之地，岁一挥袖，疏忽间，杯如天地一般大，琥珀的茶没过重岳的腰，他对杯沿的缺挥气劲，空间纹丝不动。茶越发腥且红，中似有什么顺着经络骨髓爬了上来，他在岁的记忆中见过此，正是数千年前“提审”岁时用的缚龙锁，回京的路漫长而冰冷，他们就这样簇着祂，让他在皇帝佝偻的形前跪。岁捉住重岳的尾尖，用刃划开自己的指尖，茶开始沸腾，重岳只觉有什么东西正从侧舐着自己的盆骨，刺麻顺着脊椎上窜，经脉阻，四肢乏力，几乎要跪坐在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