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此番前来，并非为我，而是为了一个说法。”

        年说得没错，这阁楼只是能住而已，西南角的盆里还蓄着。他将外套脱来晾在窗边，决定等雨小了再去转转。屋的陈设简单扫了扫，唯一一盏灯的灯芯已发了霉。雨越越大，他从柜中找封好的睡袋，掸去床框上的灰尘。雨滴在屋上敲闷响，一楼的临时淋浴间锁得很潦草，他把链绕了来，源石炉开始烧，茶楼仍未找到可用的灯，檐滂沱的雨遮住了月光，通讯设备的电力补充时断时续，院中的积如浅潭一般深，他锁好院门，决定先不门，待到明早雨停再去周围转转。正当他端详着一楼货架上的酒坛和账簿时，院门被人敲响了。

回屋檐，小孩却被尾巴上的红绳引了注意力，跟着重岳三步并作两步向前走，所幸发现及时，重岳只得让她摸了摸尾巴，很快便送回去了。他想起在很久以前，土地和天空是一个整的时候，他最先醒来。随后是弟弟和妹妹，他们脱胎于同一片山林中，那山正是岁倒的残躯。当时正值战乱，以易越发困难，在岁的记忆中，无论是战火、饥饿还是疫病都从未真正对祂产生威胁，战争不过是他的一吐息，就引得人类兵刃相向，血漂橹。可当他们真正化作人形后，和都成了问题，初生的碎片相当虚弱，于是他开始尝试像人类一般生活，一般对付生活中的大小琐事。林中渐渐垒起屋，升起火，弟弟喜甜，他便不时砸些糙的金去集市里换些糖糊。夕妹神智未开时极怕雨夜的雷，他便会抱起哭个不停的妹妹，在屋中来回踱步。可如今，他们也终于有了自己的活法。

        “我到此来，是要提醒大哥小心，莫多余的答复。”

        “大哥误会了，”青年单手撑桌，“此番并不为我，也不为她，只是一个耽搁很久的说法。”

        影城的极狭窄，站在这种街巷时，他不免会想起早些的岁月。极暗的雨顺着飞檐淌，狭窄的巷中雨披蹭着雨披，本来需要车造景的戏不约而同地开拍了，街巷的楼阁中上演着不同的戏码，此不便打伞，重岳的文武袖已湿透了，他索在每扇门前稍作停留，随意看看。女抱着襁褓在雨中痛哭。衣衫褴褛，鲜血淋漓的侠客在巷中仰天长叹。披鹤氅的谋士走阁楼。他再往前，雨漫到脚踝，一人着长衫圆帽，在蓄满雨的门廊间摆横式。念白说，功夫，两个字。一横一竖，错的，躺喽。站着的，才有资格讲话。你说这话对吗＊。他在门站定，群演分批涌上前来，那人在其中气定神闲，雨随架势泼洒，拳虽是虚招，打得却相当漂亮，末了巷只剩一人。导演喊卡，他便在群演中带鼓起掌来。

        “此次的局比我想象中来得急，”重岳说，“也糙许多，莫不是胜了一次后反而使自己心慌意乱了？”

        “先来吧。”

        “大哥既已知晓，我也不用多说了，”青年寻了木椅坐，窗外的月光仍旧时隐时现，风在门窗的间隙中穿梭“这也多亏大哥给了我启发，岁、岁相所需的拼图已越来越少了。”

        “祂将自己分成数片，借我等之躯于地上行走，我们所见的即是祂所见，我等或为世事所困，或为自己所困，终究不过是那傩戏中的泥偶，如今残魂聚拢，也到了祂发问的时候。”

        茶楼的风凝固了，窗外却越来越亮，青年推开门走院的积中，此时天上挂着的已不止两轮月，青白的倒影如碎裂的珠串般沉在底，月光愈发烈，潭亮得刺。重岳忽然听见鹤的鸣叫声，天上碎裂的

        他擅长看故事，这并不意味这他喜看，在兄弟姊妹中真正喜并笔创作的也不少，他向来只是不得不看，一个不停地向前走的人，时间会把一切都变成故事和传说，技法已得传承，旧友已散尽。但他还活着，所以他也得听故事。

        他解开门闩，院门挤着两个影，想必其中一位便是年的“徒弟”，另一位则是个黎博利青年，导演将青年引荐给他，这是需要指导的演员，重岳说如果需要他指导，在戏拍完前都得持晨起，训练的度他会循序渐地调整，但最重要的是能否持来。青年仰起说自己有底，也会努力。这时重岳瞧见他的眸一片漆黑。导演瞧见这院淹得有些吓人，便问他要不要和剧组一起去酒店休息。重岳叹了气，说不打紧，自己明早还得想办法收拾这里，毕竟年导还得用。导演跟着车队离开了，巷一片熙熙攘攘，各个剧组都到了收工的时候，雨越越大，巷的飞檐间撑起防布，浅的锦帛浸在污中，担心被困在巷中，机组人员和演员们都趟着向巷涌去，巷很快便恢复了原先的沉寂，青年似乎还想说什么，重岳打断了他的话。

        “不过刻舟求剑而已，还有什么说法？”

        重岳执茶的手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