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几天时不时就抬看他，总觉得让他这么盯着别扭，而且都看不见他动弹，也不知他怎么吃喝拉撒的。到后来一天天的也惯了有这么个人在跟前，还有小曲听，虽然就听了半天。

晴天的时候他只怕坐久了也坐得有些无趣，有一日忽然拿一把二胡，悠悠地拉了半天，曲倒也不难听，只是听着凄清，还有好心人经过时候丢给他几枚铜钱。孙四第二天就不拉了，端了张矮几摆了一副棋盘放在椅旁边，自己跟自己棋，有人凑到跟前想看看，都让他瞪凶走了。

这些大约都不是好人，还有仲崇堂的朋友远而来看望他的，也都让孙四给拦了。有人行了一礼就走，有人于岸上徘徊不去，还有就近住从此长居定波湖时时前来探望的。没人能上船，侯府不放，仲崇堂也没有要见的意思。

这是要断绝仲家的声望。”

有在近缩探脑窥视的，让焦重望领着人请走了。

苏朝一直没面，去过江心岛的几个连同魏大娘魏翩跹都没再见过，只有孙四铜浇铁铸一般定在岸上，风雨无阻看着船上。

到后来只要仲崇堂一醒来，初六就气鼓鼓地不兴，独个在船上乱转，踢踢船舵，揪揪缆绳，自己嗷呜嗷呜地叫唤。

大半时候他都睡着，小半时候他醒着，初五问起岸上来人，仲崇堂也说起过一些来历，寥寥数句就没了。跟着仍是要初五练功，一招一式地看着他练，一句诀一句诀地跟他拆解。初五知他用心，也练得勤勉，就是没有功夫再陪着初六玩。初六一开始还跟着他比划，然而练功枯燥，步一扎几个时辰，一套招式几十上百遍地打，初六到底年幼，不一时就烦了，只顾缠着初五闹腾，不是被初五赶就是被仲崇堂赶去一边。

“我也不要什么声望，什么仲家，什么大侠，我就只是舍不得打死两个孩。”仲崇堂伸手招招，初五拖着初六又回来他跟前，紧挨着他坐。“看这两个孩多好，又能，又能吃，吵是吵了些，呆在船上没什么事吵吵也好。”

“小苏好。”

“老苏……”

“老牟没跟你说吗？我治不治都不什么用了。”

“说来得谢你，小苏原本总跟我犟，怎么也不肯听我的话，从你这回去，不单是乖乖认罚还自己跟我说愿意学当侯府家。他想护着你们，等我死了，有他照看你们。”苏自殊。

“黄泉路上且等等，我随后就来。”

“要它什么？不当吃不当喝，反倒让一家人不好好为人世。”

初五听他叫得响了就来看看，给他些吃

“我不等你，有牟神医给你延命你就只活着吧，小苏想照看你们，他到底年纪轻，未必能到多少，倒是你活着一天就也照看照看他，把他当第三个孩。”苏自殊自始至终没来船舱，没一面，没断了轻咳，临去丢一句话：“我这个孤也托付给你了。”

“哈哈哈，”苏自殊放声笑起来，笑得又咳，边咳边笑：“仲家的声望多半也是你给的，既然他们追杀你至此，就由你带走吧。”

“小苏也喜他们。”

陆续有人到沿岸来，有不怀好意的深夜过来，让孙四给打走了。

刮风雨的时候他撑把油纸伞，伞也像是铁骨的，于风中雨中纹丝不动。

第七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