痘，一直都是很险的一件事，不论成人还是儿童，在当时都有很大机会病死。杨善桐沉默了片刻，倒是微微一笑，略带自嘲，也有些嘲讽地，“说来，咱们的运气倒还不错，这次疫里染病的以儿童居多，这么真是毫无痕迹了。据我知的，压没人起了疑心。”

为了洗脱嫌疑，权仲白之前也是刻意京去了山西一地，为当地理灾。四皇的病程全程都没有一丝疑，的确就是染病不治亡。别说宁妃了，就是蕙娘自己，对鸾台会的手段也都是大为惊叹，她见杨善桐亦是双目炯炯地望着自己，不免暗自一笑：现在的她们，就像是当年的自己，因不了解，所以对鸾台会的手段也是疑神疑鬼，大为不安。

蕙娘没有说话，杨七娘反淡淡，“听你意思，似乎这些年来，心了不少。”

杨七娘轻轻地舒了一气，她闭上了鼻梁，疲倦地，“手段固然是隐蔽，但这事并无半凭证，只怕宁妃很难被空白话说服。”

“说起来，他的确是比较弱。”蕙娘慢吞吞地，“是以鸾台会在这次疫到来时便抓住机会手，正好，四皇的养娘乳母，定期也有探亲的机会，而四皇因弱，年年都有换穿百衲衣的……疫刚起的时候，四皇便已染病，倒是没想到病恶化得比较快，鸾台会连后手都没用上，四皇竟就自己去世了。不然，若是伤寒混合了痘，那病危险，势必又要大增了。”

“别说没凭证，就是有凭证，说实话，这证据也不能送到宁妃手上。”蕙娘有失去耐心了，她倾了倾，迎视着杨七娘缓缓，“谋害一个幼儿，我们心里谁都不舒服，但比起自家的孩来说，自然是只能牺牲旁人了。现在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话不妨说得更直白，我和宁妃见过几次，对三皇亦并无恶，但谁叫他们生于帝王家？若能留他们一命，我自然乐见其成，可如若不能，我亦不会有丝毫犹豫。说难听，保住你的和外甥，是你杨棋自己的事，没有证据，你可以生造证据，没有路你可以把路铺来，再这样拖延去，只能耽误了三皇的命。京城每年都有天灾人祸，要除去三皇，对鸾台会来说并非什么难事，能争取到这大半年的时间，我亦是用过心机，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七娘，我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

七娘并不因为她的步步紧而动气，她反而深深地叹了气，闭上沉默了许久，方才低声，“罢了，我再尽力而为吧。”

“从前我倒也和你一样的。”杨善桐也没有装作没听懂杨七娘话里的讽刺，她低声，“但后来我才明白，其实这种难受，也就是对自己有个交代一样，好似你还能个好人似的。在这世上，我们这样的人家，哪有一个好人？能在自己家里个好人，不去

运不济，染病亡……”

蕙娘亦沉默来，亭一时无人说话，反而杨善桐表现得最为镇定，她左右看了看，忽地奇，“怎么，难你们以为筹谋皇位，竟不必血么？咱们要的本来就是不光彩的事，倒不如把那良心也收起来吧。这世上唯有人命最贱，不想被人踩在脚，只好去踩别人。到了这一步，还不如心，倒还能留姿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