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摞照片被我抖落在他铺满卷宗的办公桌上，大片的灯红酒绿霎时淹没了原有的白纸黑字。

        “李响，我要听你的解释。”我听到自己这么说。

        我一时冲动，将自己的底牌亮给了尚不知是敌是友的李响，原是万万不该。但当时的我像是被空了所有的理智，只余满腔的不解和悲愤，于是仅凭着直觉去事。

        前的李响眉紧皱――当初的我猜得很对，他确实皱眉，年纪越长越是如此。我过去常在看到他皱眉时故意说些好玩儿的逗他笑，这两年来没再怎么跟他开玩笑，现在更是除了死死盯着他以外什么都没法。他逐个看过那些照片，每张都是起一角来看，攥得很紧。

        “你胆大了不少啊，”他说，“过去连坐开太猛的摩托车都能把脸吓白，现在居然都敢玩儿偷拍了？”

        我自然不能把六供来，又装气定神闲的样冷哼一声，“李警官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灯呀？”

        现在轮到李响向我的方向步步近，“敢把这些照片给我看，你就不怕一个是你吗？”

        李响没有明说“一个”的个中义，但听到这话后我意识地冒了几滴冷汗，因为我想到了一个名字――黄翠翠。

        那是00年李响刚调来市局没多久时发生的案了。一女尸被藏在河里，死者名叫黄翠翠。他参与了尸的打捞，我参与了相关新闻的撰稿。那时我和李响还聊过这个案，他把知的、能说的事都告诉了我，比方说什么“上山”和录音笔的，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他那时千叮咛万嘱咐，说我万不能让“录音笔”这三个字现在报纸上，我自然是没写稿里。

        当时我还有满腹不敢问的疑惑，现在我终于明白是为什么了。

        但因为赵立冬而丧命的人，又怎么可能只黄翠翠一个？一想到这儿，我总算开始全然地恐惧了。

        我在京海没有任何背景，如果我真的因为这一次的冲动而让自己陷这潭深不见底的浑，父母那边的手就算伸得再长也无法把我的全尸捞来。更糟糕的是，我还可能连累六，甚至更多无辜的人。

        一直没等到我开，李响的表复杂得令我有些难以捉摸，但我没有错过那偶然闪现的一丝失望――无端地令我察觉到一丝希望。

        我对他的天然信任此刻又涨船。我即刻猜想到，会不会李响并没有被他们腐蚀？会不会他其实也想让赵立冬倒台？

        事已至此，我决定放手一搏，在确保帮助过我的人不受牵连的况，让真相大白，令正义普照。

        我们新闻的，需要这样的神。

        更何况李响已陷其中，我又怎么可能睁睁看着自己所之人被污泥绊住向光明前的脚步？

        于是我站起，无比定地走到李响前，难得地有勇气凑得离他很近，低声说：“李响，我知你的，你不可能和他们同合污，我可以尽我全力和你合作，我们一起扳倒赵立冬。”

        无比有理想主义彩的一段誓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