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

安捷没给他这个机会，把腰上的手枪丢过去给他，挥手招呼一声：“跟上我。”便从废墟上去了。

李三儿靠在一堆碎石上，血把整个都浸透了，他的脖被尖锐的碎石划开，正好是大动脉的位置。

安捷默默地摇摇。

到老到老，仍然是自己形单影只，周围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一路上，这个聒噪的年轻人比谁都闹，比谁都活跃，也比谁都古……面对着人面怪也能说冷笑话来的人，可是就这么一个人，现在却像破布似的在这个妖异的地方，半被巨石紧紧地压着。

可是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能的，生老病死，都是命。

得像条鱼，安捷忍不住想起狗熊上树，心说肉虫爬墙也比你灵便些，九二虎之力克服了地心引力才把老书呆给拽上来。

他没有一个可以停驻来的地方，没有那么一个累了时候可以靠一靠的怀抱，没有一个深更半夜里留着灯惦记他的人。

他什么都没有。

安捷看见他说：“小心……小心……小……心……”

李三儿好像拼尽了最后的力气，睁开睛，用力睁到最大，像是要仔仔细细地看着这涕泪齐的老教授，他已经说不话来，却努力地翕动着嘴唇，莫燕南停动作：“你、你要说什么？”

两个人在废墟里搜索李三儿，莫燕南心里焦急，又怕引来别的东西，丝毫不敢大声喊叫，只能跟着安捷小心翼翼地地毯式搜索，半晌，安捷在一个拐角蹲来，表凝重。

“嗯？”何景明正着自己的鼻梁，眉心一深深地印记，这些日，他像是一老了十岁，双颊迅速地憔悴去，时常盯着一个地方发呆，几个需要他亲自经手的大单都给推了。何景明忽然发现自己这一辈腥风血雨的日过后，除了一把不不净的钱，真的什么都没剩。

“老大，饮狐公最后

李三儿不知是回光返照还是哪里来的一大力，抓住莫燕南的衣服。

可是寂寞就像是心血疾病，像脊椎病，像腰椎间盘老损突，等人上了年纪，才慢慢地会起它的苦。何景明这一辈，吃过最味的，睡过最好看的女人，可他现在觉得，自己一穷二白。

年轻的时候，有很多的事想要，很多的抱负，心里很多的不服气。吃过大苦，受过大罪，亏心事多得数不过来，寂寞不算什么，自己上一烟，倒上半瓶酒，然后还得人模狗样地去争抢，去奋斗。

莫燕南像拿着手的山芋似的抱着那支沙漠之鹰，小心翼翼地唯恐走火，不得伤敌一万先自损八千，磕磕绊绊地追着安捷的脚步。

莫燕南觉得安捷的声音有些低沉，探过去一看，泪差没来。

然后歪到一边，彻底不动了，他到底也没能说小心什么，于是死不瞑目――

寂寞。

“知晓……知晓！知晓！”莫燕南扑上去，声音撕裂了似的，狠命地摇晃着他，“知晓！你不能！不能啊！”

“老莫……”

第九章犹大

莫燕南看着对方连伤疼带用力的了一汗，不好意思地想个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