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朱厚熜的视线越过了手中酒杯，他目光和林蓁记忆之中一样定而闪亮，看着坐在面前的陆炳和林蓁：“朕十三岁执掌兴王府，十四岁继承大统，这几年来，不知经历过多少风浪，可是朕想到林蓁你在田庄上说过的话，只有向大地一样宽阔而实，才能承载起万事万，‘舟大者任重，骏者远驰。’朕既已为百姓许了‘嘉靖□□’的承诺，就绝不会半途而废的。如今那些自以为是的官员已经远离了朝堂，勋贵们也不敢再胡作非为，林蓁，今天我特地让阿炳把你叫到里，其实是有事和你商议。你们两个，跟朕一起到后殿来……”

林蓁和陆炳随朱厚熜来到后殿，发现这里有一件小小的偏室，似乎是朱厚熜偶尔用来办公的地方。朱厚熜慢慢坐了来，开问林蓁：“陆炳说查段朝用一案的时候，还牵扯到了来在宁波一带横行的海寇，可有此事？”

林蓁的心里忽然一颤，他抬起来，看着穿玄燕居服，带燕弁观的朱厚熜，他忽然想，朱厚熜从一个藩王一夜之间成了皇帝，或许全天的人都在议论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好运，可谁又能知，或许这并非是他所希望的，又或许，他也因此而失去了许多珍贵的东西呢？

过了一会儿，朱厚熜放低声音，对林蓁和陆炳说：“朕自从登上这皇位的那一天起，就没有再有过一次像从前那样畅饮的时候了，安陆皇庄派人来京禀报，那一年你们和朕一起去王庄查看的时候，打算用来打手毽，提蹴鞠的那些地，都已经照当时的想法建好了，虽然朕不可能再亲自去瞧瞧他们到底建的如何，但若有机会，你们两人愿意替朕回去看看吗？”

林蓁，：“没错，皇上。这件事非同小可，

朱厚熜听了，脸上了淡淡的笑容，：“林蓁，看来你在翰林院这半年，学问是有些长的。”说罢，他缓缓将手中酒杯一举，：“尝尝里酿的酒吧。”

朱厚熜听了，目光又移到了陆炳上，陆炳若有所思的：“日而作，日落而息，这也很有理，皇上平日里批阅奏章常常忙到半夜，肩挑日月这担也太重了。您不妨……维岳说的试试。”

林蓁心中一阵激动，果然像他所想象的那样，朱厚熜心里自有主意。而且如今外所有的事都已经尽在朱厚熜的掌握之中，这个来自安陆州的少年，已经成为了大明真正的主人。

他很有可能已经见过这套燕居服了，朱厚熜其实问的是他一个人而已，于是，他想了想，小心的：“皇上，玄衣取的是玄邃之义，前绘蟠龙圆补，后背绣双龙方补，则是‘前圆抱阳以象乾，后方负阴以象坤’，肩上的日月纹章所应的是‘向明而治’，令微臣见之而肃然起敬啊。只是，燕居服是您在室闲居时所穿的衣服，以微臣之愚见，若是不绘日月，是不是更能现‘君以向晦宴息’之意呢？”

林蓁谢过了朱厚熜的赏赐，和陆炳一起端起酒杯将杯中的酒喝了去，那酒清清冽冽，味并不陌生，林蓁想了想，想起了那次除夕他们喝的木樨酒，似乎带着这么一种似酒非酒的香气。门的炭火盆烧的正旺，里面噼啪作响，屋却是安安静静，三个人坐的很近，却都一言不发，仿佛都在沉浸在了回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