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巧的是，前朝的覆灭，恰是源于中原各路豪与拥兵藩王们裂土为王的野心。

前朝时利州虽也臣属京中朝廷辖，实质却颇有“天皇帝远”的意思，镐京那对利州向来睁一只闭一只，中原各方势力也没将利州放在心上，普通百姓平日里甚至不大想得起还有这么个地方。

时势如此，沐家裂土自立的路就被堵死了。

前朝覆灭后，赵诚铭与当时的上阳邑节度使夏俨结盟，连拉带打与多方混战将近五年，彻底收拢江右各州势力，使万众一心将将矛指向异族在镐京建立的伪大盛朝，谋求驱逐外敌、复国重建新朝。

加之朔南王府又将此地作为军队休整及新兵训练的后方大营，二十年间踏利州的中原人数量之多，可称前所未有。

贺征见她没吭声，便接着：“沐伯父早早看透大势，所以当年才力排众议筹建赫山讲武堂。”

虽说沐武岱生豪、不拘小节，但他毕竟执利州耳几十年，本质绝非寻常武夫。

也就是说，无论有没有“沐武岱临阵脱逃”这事，只要沐家没有裂土为王的打算，就逃不过最终那一劫。

乱世的这种机缘使往来利州的中原人陡增，众人这才猛地发现，利州非但不是大家以为的那样贫瘠、蛮荒，还是个民富丰、兵源充足的宝地。

时任丞相贺楚打算结束这分裂混战的局面，便同意了兵提的行征兵之策，最终致使京畿及江左三州民众暴起与官军抗衡，让外敌趁虚而，大家一起了亡国。

“……且还是国境西门的战略要，”贺征冷静地分析，“待新朝一立，无论最终是谁坐上大位，都绝不会再对利州放任自。沐家在利州树大深，名又有数量庞大的明暗两府兵，朝廷若想完全掌控利州，势必要先将沐家拿。”

如今见复国有望，举国上自都盼着天一统，这时谁家若还妄想裂土自立，那就是全天人人得而诛之的活靶，无异于自寻死路。

因利州相对闭，自古与中原往来甚少，中原人对利州不大了解，便觉这偏僻之地大约是蛮荒不的，若不是它恰好在国境西门这个要，朝廷都懒得在此设立名义上的州府建制。

他们相互征伐多年，不仅耗国力，也使民生凋敝、朝廷形同虚设。

在赵诚铭率众与伪大盛朝隔江拉锯苦战的近二十年里，利州凭借天堑屏障成了仅剩的宁静桃源，于是就有了大量中原豪富绅及民涌利州避难。

他主持筹建赫山讲武堂，还不吝钱粮与人脉鼎力扶持，把一茬茬璞玉般的年轻人雕琢成将帅之才，在各方急需用人之际，任由各州军府将这些的年轻人带往中原建功立业。

利州地国境最西，又有阻且险的崇山峻岭为屏，原本在中原人的印象里就是个蛮荒之地，以往很少有人想要涉足此地。

如此，待将来新朝抵定时，这些从利州去的年轻人，必有一分能在朝中占有一席之地。

这对国人来说完全是血的教训。

沐青霜早已放了筷，双手搁在膝上，略垂着脸静静听贺征条理分明的剖析陈述，面上没什么表。

循化沐家就是在这种种天时地利之，才逐渐成为了树大深的“利州土皇帝”。

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