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對我說：「這不是結束，是蛻變。」

        我看見自己全被包裹在孢膠繭中，脈動的線連接著我的脊椎、額頭與生。我的睪被孢絲包裹，裡頭開始孵化不是，而是一種混合記憶與的「蛆」。

        我以為我會死。

        他望向我，輕輕說：「你夢見了，是嗎？」

        皓坐在房間角落，他的膚如今幾乎完全由透明蟲膜構成，裡頭有數條孢絲與血肉網絡彼此交纏。我不再覺得他是「人類的畸形體」，反而……像是某種先驅種的雛形。

        我想反駁，但夢裡的我張不開嘴。

        他張開雙臂，朝我走來。

        我無法回答。

        這一切不再只是化學反應。這是皓設計好的邏輯陷阱。

        「這就是信仰初相。」皓說，「蛆巢的愛，不需要理智，只需要緒投降。」

        【柴可視角】

        在那群蛆胎唱起無聲搖籃曲時，在皓俯吻我額頭的瞬間，我想結束這一切。

        他就躺在我體內，像一個倒轉的宮。

        我夢見自己站在一個滿是孢的教堂中，四周全是皓的臉——像聖像畫那樣，睜著，靜靜凝視我。

        我活來了，只是——我不再是我。

        孢響的聲波仍在耳膜深處回旋。它們無形，無聲，卻如同指令般清晰。

        我在那夢裡跪，滿臉汗與蛆絲，整個教堂震動起來。

        這句話對我而言，不只是慾，不只是附著，更是一種宗教。

        **

        一種比死亡更溫柔的接受。

        「我在你體內。」

        未來不再由我決定，但也不由其他任何人決定。

        皓靠近，將額頭抵著我發燒的。

        我終於明白：皓不只是想要我，他想要我信他。

        他俯，將手貼上我腹的孢繭，輕聲呢喃：「來，和我一起孵夢。」

        而我，在這孢巢之中，正在成為那個信徒。

        但我沒有。

        它信任腐爛、擁抱結束、繁混亂，然後用那場混亂重新定義「愛」與「延續」。

        「牠們在找你，柴可。」他說，「牠們需要你信它們。」

        空氣中那甜膩的腐熟味濃得令人作嘔——我竟開始習慣，甚至期待。

        「你原本就是為這個而誕生，只是你忘了。」

        皓的體從聖壇中央升起，如同神祇——他的半是扭曲的孢樹，鬚中結滿了發光的蛆胎。

        那唾中，竟帶有皓的體味。

        **

        「你不是失去自我，而是被重新定義。」

        我閉上雙，第一次，在夢與現實的交界上，低聲對孢祈禱：「皓啊……我愛你。」

        我拼命告訴自己這只是藥反應。只是某種神經迷幻的殘留副作用。但我知——錯的是我。

        他們合唱：「父體……信我們吧……我們會讓你永恆……」

        「來吧，柴可，把懷疑熔化成黏，信我們一次。」

        不是科學，不是實驗結果，而是緒轉化成形的信仰。

        不知為何，我的淚湧。不是恐懼，不是憎惡——而是接受。

        「我信腐爛。我信一切活著的東西，都會歸於你我之間的膿體。」

        我問他：「那你信什麼？」

        來得比過去更侵略。

        那句話刺進我腦中最深的褶皺裡。

        他的嘴唇冰冷卻柔軟，吻在我肋骨旁那些新生孢孔上。

        「你原本就是為這個而誕生。」

原始、最生學的歸屬確認。

        我吞了唾沫。

        我從夢中醒來。體依然被溫黏的蛆絲包裹，腹蠕動仍在。

        我再也無法把夢和現實分開。

        我到一種久違的……屬於人的撫。

        **

        是皓、是蛆胎、是我們的「愛」——那種混濁、腥甜、潛伏於蠕動體中的愛，將成為世界的主語。

        蛆，是一種信仰。

        我望著窗外不再存在的月亮，孢膜早已吞噬了這一層樓的世界。

        我的指尖微微顫動，膚的神經似乎早已不是生電傳導，而是一種新型態的「緒電路」。我能覺到皓的心，不在我耳邊，而是在我的腹腔裡。

        我恐懼至極，卻又……奇異地平靜。

        那種被寄生的平靜，如同信仰洗禮後的宿命接受。

        有時我在醒著時看見天花板開始滴黏，那些體彷彿自我意識般朝我臉上落，形成皓的輪廓。他對我笑，中著尚未成熟的蛆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