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想起了月光的蓮花。

        然而那思慮不過一瞬，他畢竟還是一個天生的帝王。殷昭緩緩開，聲音威嚴：「公主免禮。」

        他頓了頓，語氣中帶上了一絲只有楚瀾月能聽懂的親狎意味，「多時未見，公主風采更勝往昔。」

        自他大婚以後，他們幾乎只在那些盛大得令人窒息的宮宴上，才有遙遙一望的機會。她會隨著眾人一同起、叩拜，雙眸永遠恭順地停留在自己面前的酒盞上。而他踞於上的目光掃過質席時，也只能瞥一瞬半息。

        他有他作為儲君的光明前程，她有她為質的沉寂歲月。曦和宮與靜波軒之間，彷彿一夜之間隔了因心有顧忌、因分而生的萬千山。從前他因任與執念而向她伸的手與說的話語，僅能化作幽微的間接關懷與特殊節日的賞賜。而現在的他，已得赤炎江山，似乎還能抓住其他更多想望已久的事。

        此時的楚瀾月垂簾，以滄瀾公主的分恭順回答：「陛謬讚。」

        殷昭卻輕笑一聲，裝作沒有理解她在百官注視堅守的禮節與淡漠，繼續：「滄瀾國能有公主這樣的明珠，實乃國之大幸。望公主此行，能在赤炎都中多留幾日，讓朕……略盡地主之誼。」

        ＊

        覲見大典後，當夜便是款待使節團的國宴。火殿內，宮樂如洶湧淌，舞姬上的鈴鐺與佩飾在動作間清脆響蕩。數百盞赤金宮燈將殿堂映照如晝，觥籌交錯，在在昭示了天朝上國的奢靡與威儀。

        代表滄瀾的楚瀾月依舊一滄海藍的朝服，不過為了國宴，滄藍的裙襬繡上了銀線與大大小小的珍珠。她端坐席間，勉力忽略御座上投而來的目光。

        新皇殷昭的神最是不知收斂，多次逡巡，似乎希望能從她臉上捕捉頃刻之間他所期待的、從容與端莊以外的神。他側的太后裴氏仿若未覺，靜靜飲酒。而霍淑妃，則是著端莊的微笑，不時循著殷昭的視線打量著她。

        除了舉杯致意，楚瀾月便是假意專注於盤中菜餚，或者輕輕抿一杯中，一邊想著自己並不能醉，但又隱隱盼望自己能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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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經是抵達赤炎國都的第四日，白日使節團被安排參觀皇家書庫與園林，那些她作為質時無能涉足的地方，竟都在這次一一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