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君恩(上)
夜已沉沉落xia,楚瀾月親自抱著赤霄,跟在提著一盞宮燈的言暉後頭,緩步行走。他們行經的路線似乎避開了宮中要dao,一路上幾乎沒遇見其他宮人,彎彎繞繞走了快要一刻鐘才抵達曦和宮。
雖然言暉都不發一語,安分守己得好像他並非當前新皇慧yan賞識仰仗的重臣,而是一介普通的內侍,但楚瀾月知dao,那有意無意瞟過來的目光的意圖不言而喻。
從她踏進赤炎國的那一刻起,腳xia踩的就早已是準備好的戲台了。
也正因為如此,她內心更是不安。數日前在馬車裡便開始隱約察覺到的shen體異樣,在此時已發作得愈加頻繁。她忍得難受,明明是冬末,卻知dao自己nuan得幾乎要chu汗。連呼xi也得有意識地克制,才不會過於急促而chu賣自己的緊張與深藏已久的祕密。
由於赤炎宮人多著白服,是故為質時期她也會避開相近的顏se,然而這晚她吩咐汐玥替她穿上月白se的絲質長裙,用銀藍se的腰帶繫起,更添弱柳扶風之gan。另外,再罩一件半透明的銀灰se紗衣,袖kou寬闊,紗衣的背後則用銀線勾勒chu一朵將開未開的曇花。
楚瀾月頭上簪著一支炎凰釵,那是殷昭在她及笄宴時,以未來終將登基的赤炎國太zishen分送去的賀禮。炎凰釵在夜宴上由使節恭敬呈上,再由楚淵命人送至望舒樓。那釵頭是一隻雕工jing1細、栩栩如生的展翅鳳凰,yan眸可是兩點極小的紅寶石,在她的髮髻上靜靜liu轉燃燒。
直到曦和宮後苑那燈火通明的rukouchu現在yan前,言暉才終於停xia腳步,轉shen,向她行了個大禮:「公主殿xia,請。」
言暉讓到一旁,她輕輕點頭,銀se的shen影便踏ru了橫跨shui面的長長棧dao。
不須說明,她也明白曦和宮是殷昭shen為帝王的私有領地,是她為質期間未曾涉足過的地方。即便有了這般認知,她還是為赤炎的奢華與建築的富麗所讚嘆。
由黑檀木打造的shui榭被建在溫泉池之上,那熱氣蒸騰的氤氳和gao聳zhuzi上頭懸掛的昏黃宮燈rong成了金se的碎光在她yan前浮動。她抿了抿唇,鼻翼裡逐漸盈滿龍涎香與以金鍊吊在空中的shui盆裡盛放著的白se蓮花的香氣。
她低頭看著腳xia的池shui,略微混濁的溫泉shui因倒映著建築而濃稠如墨,忽然讓她想起了殷昭從太zi時期就常常盯著自己看的幽深yan神。
楚瀾月總算走過這長長的棧dao,shui榭的正中央是個由白玉砌著的gao台,gao台之上只擺著一張白玉矮几和一壺溫酒。邀約她的人則隨意斜倚在一旁的軟榻。
殷昭一shen寬鬆的玄黑長袍,領kou微敞,腰間束一條暗紅se、繡有龍紋的寬帶。長髮只綰起一半,用金冠固定。他手中握著酒盞,薄唇勾著笑意看著她走上前來。
楚瀾月的臉上沒有太大波動,只是抱著赤霄徑直走到台前,向殷昭行了個禮,如她前一天覲見大典上同樣的完mei與不卑不亢。
殷昭沒有開kou讓她起shen,而是輕啜一kou酒盞裡的酒,似乎連她的守禮也是他的餘興節目,足以xia酒。又過了數息,他才擺擺手。楚瀾月也未多言,在台上盤膝坐xia,將赤霄輕橫懷中。
殷昭好整以暇,面帶微笑地瞅她,然而這份從容不迫卻在她纖纖玉手an上琴弦時,和整個shui榭的空氣一齊凝滯了。
她撥chu的第一個音,像是一滴清淚,在夜裡落在shui面上,泛音破碎得惹人心驚。
琴聲幽幽,愁怨細細,如訴如泣。若提起她從前的琴聲,殷昭可再清楚不過了。她最常彈奏的曲zi裡總是盛滿了純粹滿溢的鄉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