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

        与宁荷此番别过，不知再见是何年何月。此人在我心中，清冷如天上月，皎洁似凡间诗，令人仰慕又觉遥不可及。或许幼时曾有过惊鸿一瞥，在心中留xia深深印记，然这些前尘旧事，早已是十多年前的云烟了。

        他好人zuo到底，不仅借我车ma手令前往江州，更提前传信齐惟告知我的行程。转shen便投shen于漫天风雪中的赈灾事宜，孑然一shen，唯凭一shen傲骨支撑。

        而那位掌掴了他的后越静恩公主，因嫌雪天路寒，yu待雪停再行。闻得此讯，一个狠决之计自我心中升起，我想赶在她前tou抵达。宁荷特为我开启城门，我与北停向东疾驰而去。终是在ma车驶chu前，忍不住支起车窗，回望那风雪中愈发模糊的清瘦shen影。

        唇间呼chu白雾，轻声自语：“这一掌，我不会让你白受。”

        北停静坐shen侧，将我揽回他怀中，以ti温为我驱寒。连日来泪已liu得太多，心中百gan交集，此刻鼻尖又是一酸。“北停，”我倚着他低声问，“他shen为一州之主，灾患当前却不亲shen赈济，还能得民心吗？”

        “宁荷前来相助，是因其秉xing耿直。可李绪……他难dao不明白其中轻重？”我继续喃喃，而北停只是将我搂得更紧，以沉默包容所有愤懑与失落。

        “真是奇怪，”我闭上yan，终是叹dao，“我知他不是好人，但他那小心yan里，想的是什么呢？”

        北停依旧无法言语回应，我不敢直视他的yan睛，像是这句话说给他听的，此一去，他当真是前尘尽弃，名利皆抛，唯余雪野茫茫，和一条无法回tou的路。

        抵达江州行gong时，已是昼夜兼程后。齐惟仍在此chu1养伤，自迁至江州，她便一心扑在构建shui路上，立志与吴中联手，共图qiang盛。

        得知我来，她仍认我这个长jie，特命人好生款待。若世人都如齐惟、环姑这般赤诚，相chu1起来该多么舒心，何至于如李绪那般，蔫着坏，叫人防不胜防。

        她换了常服，兴冲冲赶来迎我。一见我形销骨立，就知我遭了大罪，又听闻我从雍州而来，当即断定是李绪薄待于我，立时要派人去讨个说法。

        我连忙an住她的手制止，叹dao：“此事虽与他脱不开gan1系，却也怨不得他。”

        “齐长君ding替我的shen份，南国帝便以此为由，说是假冒公主，bi1他押我回去，甚至意图赐死。”我低声解释，唇边凝着一抹苦笑，“如今他留我一命，恩怨两清，往后也不必再相见了。”

        齐惟听罢，脸上挤chu个pi笑肉不笑的表qing，指着我dao：“呵！你这是还想说他另有苦衷，qing有可原？”

        我一时语sai，满腹委屈竟无从诉说，反倒替他辩解起来，也真是记吃不记打。

        她一边拉我jin府，一边忿忿dao：“皇家里就没一个好东西！等年末若见到齐长君，我定扇他一巴掌chu气！”

        转yan她又瞥见我shen后的北停，没好气dao：“连自己主zi都护不住，还dai个面ju，装货。”

        我无奈一笑，由她扶我坐xia，才迟疑开kou：“雍州雪灾惨重……你能否施以援手？”

        “帮，自然要帮！百姓受苦，岂能坐视？没人比我更懂雪灾的可怕。”齐惟答得gan1脆，令我心tou一松，可她随即冷哼，“至于那些落难的贵族？ai去哪儿去哪儿！享了那么久的福，也该尝尝苦tou了。”

        听她此言，我若有所思地an住她的手：“那……后越皇室呢？”

        她嘟着嘴想了想：“给dian银钱打发了便是。”

        “他们明日便要到江州了。”我缓声dao，“我在雍州见到，他们麾xia尚有五千兵ma。我在想……”

        “你想吞了那dian兵？”齐惟挑眉，她手握五万jing1兵，自是看不上这dian人ma，“何必呢？”

        我浅笑：“齐长歌如今盘踞上都北。虽屡遭挫败，却仍有人誓死追随，能不费chui灰之力吞并小国，又能如游鱼般脱shen，更懂得拿我要挟，岂是易与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