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灰瞳

        安娜带着自己的小行李箱站在阴沉沉的天空xia，这个工业没落的小城镇永远笼罩着一层阴霾，街对面的房屋大门紧闭着，门上贴着她手写的大字：旺铺招租。透过玻璃，她看到屋nei的桌椅安稳地摆在原地，和以往没什么区别。再往里看，她工作四年的后厨、餐饮行业充斥着油污与汗shui的nei胆被一面墙完全隔绝了。一晃神，四年的光阴蓦地在脑中变得模糊，只剩xia一个脏兮兮、灰蒙蒙的空间的概念。

        邢云舟托着两包行礼放jin驶来的chu租车里，将那大箱zi推了推。旅途上年轻姑娘的箱zi一个个恨不得装xia一整个房间，而安娜的箱zi居然比她这个事事讲究轻装上阵的老妇人还轻：“就这么dian重量？仔细想想还有什么东西落xia没有。”

        安娜摇tou，拉开xiong前的书包检查一番，申请表、邀请函、学位证、厨师证、健康证、无犯罪证明、签证申请表、工作签证等每一个程序的文件都整整齐齐地夹在文件袋里，最重要的东西都齐了。其实她也是想把整个房间打包带走的年轻姑娘之一，只不过她没有那么多值得带走的家当。

        “行，缺什么到那边再买，重要的是你这个人。”邢云舟豪气地大手一挥，yan神却是藏不住的怜ai。她回国后当了一段时间职业学校的教师，在被评职称和学生guan理的琐事折磨耗尽了reqing后选择回到家乡帮朋友经营饭店。在攒够了钱的前提xia，县城的生活悠闲无比，但同时也足够乏味，正当她又一次要后悔时，这个小姑娘jinru了她的视线。同龄人正在上学的年纪，她弯着腰祈求一份饭店的工作。

        哦，这在她们这里也不奇怪，不是每个孩zi都能考上gao中。

        那时邢云舟问她：“你怎么没上学啊？小小年纪就chu来打工了？”

        看起来安安静静的女孩因这个问题窘迫地结巴起来，脸上chu现一丝裂痕：“家里有个弟弟，没钱给我读。”

        “厨师，你学得动吗？”

        她看见小姑娘躲闪的yan神落在自己shen上，由不可置信转变为惊喜。邢云舟从此多了一个关门弟zi。有着迫切的改变生活的需要，她比学校里的学生还要勤奋，也聪明好学，很快就掌握了理论知识和实cao2技能。

        这家小饭店就像她的课堂一样，临走时邢云舟说：“没什么舍不得的，在这里学完了老师教的，现在要去的才是工作。”

        “我知dao了，谢谢老师。”安娜垂xiayan睫，靠在邢云舟肩膀上，听着车窗外的世界和风声一起倒退。她心中并没有什么不舍的，这个小县城，以及和厨房一样只剩一个灰se概念的虚幻的“家”，她终于可以离开了。

        飞机从省城的机场起飞，平稳地落在莫城。一阵gan1冷的空气拂过安娜的发梢，chui向几dian聊胜于无的绿意。原来北陆也在这么早迎来chun天。

        邢云舟联系了人来接她们，说是要去任职的饭店的老板。

        一个gao挑的shen影远远地接起了电话，安娜在人群中也一yan注意到了那dao极为显yan的金se。那shen影不一会儿就到了yan前。shen边的老师在这时拉过她的行李箱sai到对方手里：“阿lun，这就是我的学生安娜。娜娜，叫人啊。”

        “您好您好……我自己拿就好！啊……”

        伸chu的手被礼貌xing地握住，她抬tou，对上一双无机质的浅灰seyan瞳，安娜没来由地觉得风比刚才更冷了，手指在比气温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