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六年，顾双习已完全从少女长大为成熟女，整个人犹如一颗红透的荔枝果，剥开外壳后，清香甜蜜的果汁先淌到手指上，而后来的才是鲜白皙的果肉。她最近刚剪了发，发梢在肩后轻柔地拂动，边察手指便顺着发丝所指的方向，一路往移动。

        尽疤痕早已痊愈，也在药作用缩小、淡化了不少，可它依然是存在着的，在顾双习白肌肤上，可怖而又显地张牙舞爪着。

        把后面那句“反正你一向如此”生生咽去。

        一面以掌作瓢、将浇在她上，一面与她闲聊：“陆熙已经跟你提过了吧？关于你的个人展览。抱歉没和你达成一致。之前她跟你提过，你拒绝了，是我后来又找了她，请她帮忙策划这场个展。我希望这能作为你本科生涯的结局、也能作为你崭新阶段的起。”

        顾双习迟钝地歪了歪，不明白他说的“好久”“我俩”是什么东西，索不浪费跟他争辩，随他便。

        这一觉睡得却并不踏实。顾双习梦见边廷更小的时候，被裹在襁褓里，安琳琅怀抱着他，想要把孩交给顾双习

        她没接话，等他的文。边廷生后，边察心疼顾双习生育时受的苦难，主动去了结扎手术，因此这四年间，她没再怀过孕。如今边察忽然提起这桩事，她一听便猜来：他又想让她怀孕了。

        完这一切，边察洗了手，将顾双习抱回到床上。她已睡意深沉，甫一挨到床铺，便埋在枕里睡了过去。

        即使与他相了这么多年，顾双习也依然到费解，不懂他本就是任恣意的个，要求凡事都必须他的想象而发生，又何必要在她面前伪装成民主的、痴心的样？

        就拿“生育”作为例，边察结扎固然是不想令她再受生产之苦，可一旦他想要孩，她不也只能乖乖合他。她从来都没得选。

        ……她怎样对待他，那都是他活该。只要她还和他在一起、还是他的妻，那边察就会快乐地承受一切怨怼。

像找到表现机会，立刻表忠心：“今天我休假，参加你的毕业典礼，剩的时间都用来陪你。”又说，“……双习，我们好久没好好待在一起了，就我俩。”

        一时边察却没继续往说，沉默地帮她洗了、洗了澡，又用浴巾把她、抱到盥洗台前发。温气烘得顾双习打架，不住地往坠，索闭目养神，任凭边察手指在她发间来回穿梭，将那一黑发至半。

        他再将护发油倒在掌心，用温捂、开，顺着她的发缓慢抚搓，直到包裹着他们的这片空气都染上油的馥郁香味，犹如置烂漫花海。

        这些年来，边察一直锦衣玉地养着她，如他所愿的那般把她养成他最满意的作品，指尖及的每一，都令他觉得满足。这副艺术品般的躯壳上的唯一一不够完的地方是：横亘在她小腹的、剖腹产留的伤疤。

        他看的时间太长，长到顾双习也到不自在，在他臂弯里轻轻地挣扎了一。边察如梦方醒般地回过神来，连忙把她放浴缸里。

        边察示意她低，他拿着花洒为她冲洗发。淅沥声中，边察的声音变得有些模糊不清：“……双习……你觉不觉得……边廷一个人……有些太孤单了？”

        顾双习双手抱膝地坐在浴缸里，面刚好没过她的脯，边察沾着的手掌碰上她的肩时，她如同被伤害，神经质地痉挛了一。

        毕业典礼设在外，六月里艳阳天，她又穿着漆黑衣服，早被晒得汗涔涔，此时只想快快洗个澡。她去浴室，琳琅已放好，边察又主动请缨，贴近来帮她脱衣服。

        她说：“我知了。”又说，“您不需要为此歉，您的想法来就好。”

        边察的指腹和视线同时停留在那疤上，像觉得痛苦、到愧疚。疤痕象征着顾双习为他的牺牲：为了养育边廷，她舍去鬼门关走了一遭，还在上留了难以磨灭的痕迹。多么伟大的母亲、多么动人的妻，边察实在不知该如何偿报这份大，只好千方百计地对她好。即便顾双习待他冷淡、常视他如不存在，他也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