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想继续状告狐狸将翳珀随手赠予他人，不过抬眸瞧前之人形貌，立时收声，联想先前窥视山中一人一狐的并肩形，恐怕私交甚好，遂缓和了语气，改继续：“还请仙长主持公，让他交还「翳珀」，此事便也罢了。”

        白姑娘逆光而立，衣袖拂展，转投迷乱景中。

        苻黎这才怯怯地冒半颗脑袋，只觉风平清、斜晖脉脉，再无旁杂踪影，悬的心还未落，就见一白影由远及近，纤尘不染的裙摆停在自己前一步之遥所在。

云梦泽中不作第二人想。当猜来者份，连忙上前禀报实。

        这厢语毕，那厢巴蛇立刻接话，因为紧张缘故，讲得不甚连贯，夹杂「委托」「负信」「逃跑」等字样，将他私吞一事悉数抖来。

        想到那声隐薄责的训导，以及她微微蹙眉的神，苻黎眨巴两睛，一颗晶亮泪珠，发间隙。

        苻黎脑袋虽然深埋着，可两只尖耳仍然竖在外界，听见二妖控诉，不由蜷得愈发厉害，整条狐几乎缩成一颗茸茸的大圆球。

        随后便是两颗、三颗、四颗……阒然夜中，年轻狐狸的酸楚心事尽付于这场泣。

        “……你这狐狸。”

        只听他恳切：“仙长明鉴！那赤狐小贼昨夜潜我的府，盗走我家传秘宝——”

        ——她是恒渊真人。

        他凝眸注视片刻，面上全无半分喜，满心围绕着一个念。

        然而什么事都未发生，在惴惴难安的等待中，只有极轻的窸窣声音传来，苻黎胆战心惊地掀起帘，发觉她竟拾起落在地上的那花环，重新回了他的。

        虽说每次归家，基本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彷徨景象，不过今日格外丧气颓唐，仰栽彩羽堆的窝里，绒受到外力冲击，起落漂浮之际，他把花环举前，认真端详。

        她一定觉得，他是个很坏很坏的妖怪了。

        如此一来，总算隔绝所有指责，自欺欺狐般偏安在尾巴之。也不知过了多久，地面传来微微震动，那是翳鸟振翅、巴蛇的声响，想是他们得到妥善安排，俱都打回府了。

        “今后应当臻善，笃行不怠，切勿再起此等玩乐贪念，荒废一修行。”

        因为先前一番追逃、复又摔落的缘故，枝条已有松动迹象，花叶更是丢失不少，仅余七八个新芽花苞，显得格外突兀萧条。

        话音落，她俯伸手，苻黎见状，慌忙低合，好似那无形压力仍旧环绕颈上，他知晓对方份，同样知晓自己即将面临的困境——他会被惩罚，来自位者的注视如有千钧重负，他甚至不敢揣测会被施以何种置。

        该修缮一番才对。这样想着，苻黎勉拖着，叼来几朵原先备好的鲜妍花卉，重新扎花环中央，凑一堆姹紫嫣红的姣艳景象。

        她略一摇，话中似有慨叹，更兼几分训导意味。

        苻黎原地呆坐良久，待到日阳西沉，终于披着一晚风清回到了烟霞府。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