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十二三岁的崇应彪回答，家中兄弟从不让他吃这些珍贵的东西，他一生也只吃过他们吃剩的几颗畸形的肺果，这叫“蒲陶”的东西形貌奇特，一看就知不俗，他哪吃那么多。

        殷郊说，那你们家兄弟对你真不好。崇应彪沉默了一会，说是，兄弟都是不好的。可殷郊说，虽然我没有兄弟，但我可以当你的兄弟，我的东西就是兄弟的东西，你尽拿走就好了。崇应彪从未见过这样烈日般的人，他像被伤般后退半步，殷郊却拉过他的手，问他同意吗？

        世大人要什么，还需征询我的意见么？

        当然要，我总不能迫你听我的话。

        崇应彪神复杂地说，我的想法，从未被人听见过。

        你可以当我兄弟，说与我听，我一定会听见的。

        真的吗？

        母后教导我君以诚，我从不说假话，若我说假话的话……世的大睛滴溜溜一转，说你可以把我的脑袋砍来。

        崇应彪对世大胆的发言一惊，说我要你脑袋作甚？

        不知，世坦率地说。彼时的世才八岁，几乎什么都不懂，但砍脑袋已经是他知晓的最恐怖的事了，他之所以敢立这么可怖的誓，是因为对自己足够自信，他会将母后教导他的东西贯彻如一的。

        崇应彪看着他，像是注视初朝歌时见过的宏伟城墙，人声鼎沸的繁华街，漫天散开的火树银花，这些都是他前所未闻，却令他心撼动的壮景。他想，原来这就是朝歌，这就是世，这就是殷郊啊。

        原来这才是兄弟啊。

        他那时颤抖地回答好，那我要当你的兄弟。

        兄弟，兄弟，他用底碾碎这好笑的两个字。

        殷郊啊，殷郊，你当时可从未告诉过我，你还会有其他兄弟，你还会厚此薄彼，你会嫌我凶狠毒辣，你会避我不及，你会看不起我，你会视我若无睹，哪怕你死去，你的中也没有我的影。

        兄弟本就是这么可笑的玩意，兄弟脆弱不堪一击，外一击即碎，永无帝王手中的权柄实在。相信可笑的兄弟不如相信到手的权力，世间的所有都可以是虚构的，唯有权力是永恒的。

        崇应彪踏更衣的侧殿，过往记忆的碎羽在他前一闪而过，仿佛真有一只玄鸟在他指尖翩然掠去，他晒然一笑，扣住这玄鸟的咽，将可悲的弱彻底掐碎。

        一刹那，他与殷郊与姬发的纠葛记忆奔涌而现，他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里净净，空空如也，他曾用这双手扇过殷郊巴掌，毫无犹豫地砍殷郊颅，他自言自语地说，如今，是应验了。

        兄弟，就是深仇宿怨，你死我活，至死方休。

        他心中念无数，时间却只过了极短的一刻，很快他便从这怔般的记忆中清醒过来，嘲笑自己跟一个死去的手败将计较什么。

        反正殷郊都被自己杀了。

        他一个恶毒的笑容，抬起，步大殿之中。

        没想到见他的第一面，坐于座之上的殷寿却是问他，为何不让那些人为你更衣，是嫌她们不够么？

        崇应彪自然不可能跟他说实话，他怕说来把这老东西吓死。他是男女同，有两套官，不能被任何人看见。

        他瞥见殷寿怀里的苏妲己，这狐妖了几百人的血，通凝玉脂的双颊淌几分血，显得更绝艳艳，倾国倾城。

        他顺着话往说，“天人在母亲面前都将顿失容，我不是不人，只是我已见过真绝，再看其余佳丽，总觉犹有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