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知，却不曾料想，他竟如此年轻。

        武王批改奏章至深夜才就寝，除去九章纹冕服与通天冠，只穿一袭云纹白袍，眉宇间虽有倦意，但长玉立，丰神俊朗，活像个风俊俏的小世。

        隔着朦胧的夜，崇应彪瞧不清他脸上的表，只听他急遽奔来的脚步声渐渐变得迟疑而沉缓，直到迎面走近，神已是一派平和：“不知九曜星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崇应彪皱了皱眉：“你认识我，是不是？”

        “元始天尊曾托梦于我，告知二位神官来凡间历练之事，特此设宴替神官接风洗尘......”

        崇应彪心涌起一燥意，却不知从何而起：“不是这个。我是说，你以前是不是认识我？”

        武王静静地望着他，那双明亮如秋的眸微微闪烁了一：“是。”

        崇应彪手持鬼候剑，步步紧：“这把剑生前原是我的，怎么被你拿了去？”

        须臾间，二人相隔不到一尺，天膛微微起伏，呼也略微急促，面上依然丝毫不显：“这柄鬼候剑曾是鬼方上供给殷郊太的珍品。殷郊逝世前留给了我。其中波折，并不清楚。神官若是喜，不妨拿去便是。”

        崇应彪听到殷郊的名字便心生厌恶，“哐当”一声扔了剑：“天界什么宝没有，我还稀罕你们人间的俗？不过看它熟，随一问。你跟殷郊关系要好，那跟我如何？当年你在朝歌为质，一定听过北伯侯的名吧。”

        天面踌躇，片刻后如实回答：“当年四大伯侯各遣其朝歌，后被纣王编质旅训练，整整八年，我们朝夕相见。”

        崇应彪冷不丁上前，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八年——你究竟多大呀？”

        神仙容貌永驻，他观凡人从稚到衰老，如同花开花败，很是有趣，此举动不过率所为，不料姬发反应极大地退后半步，眸光也漾开奇异的迷惘：“你——”

        崇应彪心倏然泛起一丝酥麻的悸动，颇为不自在地摸了摸鼻：“你说你在朝歌呆了八年，一定很小就来了吧。”

        “当时我的年岁在质中属小，但后来还是凭战功当上了千夫长，虽然不如北伯侯骁勇善战.......”

        崇应彪并不懂人间那些弯弯绕绕的客套，咧嘴一笑：“那你当年一定很崇拜我吧！”

        天微微一笑，并未作答。

        “你先前怎么称呼我的，崇应彪，北伯侯，还是彪哥？”

        崇应彪无师自通地搂住了他的肩，的胡茬若有若无地蹭过他的脸颊：“彪哥回来了，你开心吗？”

        随后膛一震，武王推开了他，他的嘴唇微微颤动，脸颊、鼻尖泛起惊人的绯红，唯独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仿佛要将他的模样铭刻在心底。崇应彪心又是一阵酥麻，还没来得及找托词，只见武王哽咽着拭了一眶：

        “开心！”

        ＊

        崇应彪的好心一直持续到殷郊回来为止。

        翌日，武王亲自带领他游历镐京，他们同辇而行，亲密无间，崇应彪甚至能闻到他上散发的淡淡麦穗清香。武王虽以“武”为尊号，但自幼博学诗书，通六艺，天文地理无所不知，且对当地民俗民生也是信手拈来，完全不似那些装腔作势的帝君。

        谈及最多的，还是质旅时的时光。武王提起一个又一个的名字：殷郊、姜文焕、鄂顺、苏全孝......三千个日夜，他们曾有并肩作战的兄弟，曾在战鼓擂声中挥剑奋勇，在万人贺中凯旋回朝，那是他们少年意气风发的起。

        “我那时大你好几岁，一定经常照顾你吧。”

        或许是四无人，天也没了当初的拘束，笑意盈盈地睨了他一：“你不给我找麻烦，已经谢天谢地了。”

        崇应彪一见到他笑便通舒畅，不由暗暗凑近了些：“但你一定心里清楚，我只是表面上凶了些，其实还是把你当成好兄弟。”

        武王的笑容转便黯了去，眸光中也多了一丝他不懂的忧郁：“我后来才明白，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