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钰抬手捂住睛，哽咽：“整整三年，我每日不停推演、计算，夜里偷偷摸黑工坊独自尝试实证。”

“说来不怕你笑话，”孔明钰撇开，角有光，“我打小在他跟前听教，又时常自家工坊，免不了就会生许多异想天开的假设。我并不认为实证了差错是丢人的事，古往今来许多学问不就是从稀奇古怪的假设开始，再反复尝试、反复失败中得正确结果的么？可他不这么想，总是斥责我莽撞轻率，胡作非为。”

要知，在此之前七、八百年间，大缙各州――包括京中的少府匠作司――都只能得到延展好却相对柔的块炼锻铁。

二十年前，孔素廷凭着成功冶炼白生铁、名扬天时，还不足三十岁，真真算是年少得志。

吧，也不知是因为年纪大了，还是被盛名所累，这些年在实证上是愈发缩手缩脚，遇到一些想不通的关节时，宁愿带一大堆人翻来覆去推演、计算一两年，都不肯轻易多两回实证，导致许多事迟迟没有明显展。”

非但如此，她还因违反禁令工坊，被关在家中半年不能门，到这个月初才解禁。

就是这样了不起的成就，将年纪轻轻的孔素廷推向了一个学术上难以逾越的峰，使他在金石、冶炼行当获得了不可撼动的尊荣地位。

而孔明钰对待金石冶炼这门学问始终保有满腔赤忱的，一门心思就想往更深钻研。

“去年我无意间捣鼓了铜芯铁之后，本以为他会对我有所改观，”孔明钰颜笑地耸了耸肩，仰面望着光秃秃的树梢，不愿让角的泪落，“哪知他依然瞧不上我，说我不过是侥幸。”

许多个夜晚，她在自家工坊独自烧着冶炼炉，试铜、铁合冶比例；独自看着实证失败的废铁嚎啕大哭；独自躲在自己的书

如此窘迫艰难的境本就已经很惨，有时被家人逮到她违背父亲禁令工坊的证据后，她还要面对父亲的责难与惩戒，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泪。

“那不是侥幸，真的不是。我十六岁那年，州府匠作司中郎专程从临川过来拜访我父亲，谈起现行的铜质火炮造价太，对铜矿耗损也极大，造来的炸膛风险也大，是以各州都只一门铜炮放在城门楼上摆设；那时我就琢磨着，若能将铁掺铜中合冶，就算不能立刻解决炸膛的问题，至少可以降低单只用铜铸炮的成本。”

被禁足的半年里，孔明钰愤懑郁郁，只能时常招惹一家中年幼的弟弟孔明森。与小孩嘻嘻哈哈追逐打闹，于她来说勉也算个纾解，不然真得憋屈疯了。

更为刚的白生铁横空现世，不但彻底影响了举国的兵锻造，甚至促了师战舰换代。而且，在之后这二十年里，白生铁也逐渐被用于锻造一些日常生活所需、农等。

她时常趁夜偷偷孔家工坊，一遍又一遍孤独地验证着自己层不穷的异想天开，一遍又一遍独自品尝着失败的沮丧。

但也正因为此，孔素廷早早背上了盛名包袱，在之后的这二十年里就愈发谨慎保守，深怕实证失败的次数过多，会砸了自己的招牌名声。

父女俩在对待实证上的观念严重相左，固执的孔素廷索彻底禁止孔明钰再工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