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苒不允，只把空调开到最大，说别人都是五停七停，这才第二天呢，先过完今晚再说，而且殡仪馆里那么冷，又没人陪着，老人家孤零零的多可怜。

。

李图笑了笑：“你自个儿接着转吧。”

涂苒没理那个茬，捧着脑袋径直：“我心里很不好受，总觉得自己得不够，我外婆走之前的那晚，要我给她买吃的，我也没去买，她当时肯定是特想要的，不然也不会生气。”

涂苒又是“嗯”了一声，

李图在她边坐，侧着脑袋瞧她：“你不才在电话里给我暗示了。”

涂苒没打采：“在我家楼转悠。”

涂苒想了想：“好吧，谢谢你在我最低迷最无助的时候过来陪我。”

涂苒了，低去画圈，李图也就陪她静静地坐着，两人有一句每一句的搭着腔。

旁人忙劝：“这是老人家有福气，一没受罪的，活到她这把年纪，又是这样的走法，叫寿终正寝，驾返仙乡，不知是几辈修来的呢。”

李图又问：“一个人？”

涂苒诧异：“你怎么来了？”

整整折腾了两天，涂苒累个半死，亲戚们又说，这大天的，还是早把老人送去殡仪馆好些。

涂苒“嗯”了一声。

医院里的人前脚才走，涂苒的几位舅舅家的亲戚便到了，众人也是先哀叹泪一番，又纷纷说起老太太的好福气。络绎不绝来了一屋人，长一辈的小一辈的，有工作的要上班的，过来看一会儿说说话就走了，跟走灯一样。涂苒忙着端茶倒，才向公司请了假，又接到王伟荔的电话。王伟荔冷静了很多，嘱咐她说这是白喜事，小区里不让放鞭炮不让大办丧事，就叫她晚上些酒菜招待亲戚长辈，到时候这些人会一同留来守夜。

她果然是去接着转悠了，外面的空气总归要好些，越来越容易疲累，她想找个地儿休息一会，又怕小花园的台阶上凉，然而终是熬不住，于是倚着花坛边上坐去。天上偶尔落几滴雨，却一直不成气候，并不碍事。

涂苒撑着脑袋，手里拿了支小树棍在土里画圈写字，不知不觉中一笔一划的写着，末了现个字，她飞快的瞄了，觉得自己太孩气，忙铲些土把那些钩钩画画掩了。她用树棍撮着土，没留神将土撒到一双凭空多来的鞋上。

她尚未抬，就听来人笑：“这种时候你多半会想起我。”

晚上吃了饭，亲戚们照例开了几桌麻将，半数人都烟。涂苒晕花，被噼里啪啦的麻将声吵得心烦意乱，就把老太太那间房的门带上，又想起李图交代的工作一直没时间办，于是转楼去给人打了个电话，说明原委。

李图说：“放心，你家老太太就是位老神仙，宅心仁厚，超凡脱俗，绝不是我们凡人所想。”

李图忽然向着前方扬扬巴颏，问涂苒：“那谁呀？来找你的？”转脸见她神异样，直觉里说，“是你老公？”

李图低看着她，浅整齐的牙齿。

那是一双男人的脚，穿着的光亮净的黑鞋。

李图问她：“你现在哪儿呢？”

李图摇叹息：“这时候你没去找你老公，却想到了我，你要好好反省充分联想，问问自己究竟是为什么呀为什么？”

长辈们就笑，这孩真是固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