剔骨挖心已不足以形容其痛。血仿似不是自己的，一大一大的吐来，他却半觉都没有。

就见崔季陵形如泥塑木雕，手驻到弯刀一直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一直站在远观望的周辉却吓了一大，赶忙的奔过来，想扶他起来。且劝他：“大都督，夫人的事，您节哀吧。”

他的婉婉，那么气，那么善良的一个人，笑起来的时候眉弯弯，会时常嗔着叫他崔季陵，她死了。死前受了那么多的苦，死后尸首还被要遗弃在这乱葬岗。

这丛丛白骨，谁知哪一才是夫人的？而且已经过去六年了，风日晒，夫人的白骨都未必有留来的。

“我

先前他靠一气撑着，一直没有说话，现在忽然开，就很难停。

崔季陵终于动了一。双目因一直睁着，这会儿已经遍布细小的红血丝。

“大都督，”他轻声的劝，“您这又是何苦呢？”

崔季陵不说话，依然摆了摆手。周辉没有法，暗叹一声，转往回走。

崔季陵跪着一直没有动。

“婉婉，”一整晚都没有说话，现在忽然开，喃喃低语。声音涸沙哑，“我就在这里，你为什么还不来找我？”

空中新月渐渐隐墨蓝的天幕中，繁星璀璨。有来，打湿了远近的树木草丛。

反倒不好。总是要发来的。

周辉长七尺的一条汉，跟随崔季陵在战场上也是尸山血海里过来的，自认心已经如铁，但是这会儿听到崔季陵很平静的说来这句话，眶还是忍不住的一酸。

这丛丛白骨，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的婉婉？

甚至这还是他亲的令。

不过自然不会真的回去，而在站在远一直密切的关注着这边。

这种事到底有多悲痛，也只有当事人才能真的会。旁人看着难受，明明知说这一句节哀也并没有半用，但是此时此刻，除了这两个字，也不知该如何安。

草丛中有秋虫在唧唧沙沙的轻声叫着，偶尔远会传来一两声长长的凄厉狼嚎声。

崔季陵原本是个有洁癖的人，但是现在，他手驻着弯刀，在浸透鲜血的地上慢慢的跪了去。

这群野狗对崔季陵确实构不成半危险。刀光所到之，一条条野狗倒了去。皆是一刀劈落狗，切平净。

还对周辉摆了摆手，轻声的吩咐着：“你们先回去。让我和婉婉在一起待一会。”

时至如今，哪怕知她已死，想要为她收尸，但他竟然不知哪一白骨才是她。

崔季陵衣襟上已被他吐来的血浸透，鲜红一片，但他依然跪着，没有半要起来的意思。

很快的，这一群野狗都横七竖八的倒了去。地上满地鲜血，和着天边铺满半边天空的如血残阳，让人忍不住的心惊。

目所及，杂草丛生，白骨累累，空中不时有乌鸦嘎的叫一声飞过。

夕阳西，满天血晚霞。霞光渐渐灰暗，新月初上，洒一片淡青青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