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殊

        半夜外面响起一阵嘈杂喧闹声，有人在客栈走廊上跑来跑去，我爬起来打开门，但很快被人堵了回去。他捂住我的嘴，将我往房里推，然后小心关好门。

        客栈老板一间一间敲开屋zi叫醒房客，与之一dao的还有架在他脖zi上的刀，持刀的黑衣人。

        “对对对对……不起打扰您了，”可怜的老板话不成句，“这二位正在找一位客人。”

        “少废话。”黑衣人把刀往上一推，厉声dao，“有没有见过她？”

        他指的画像上的人。

        “没，没……有。”

        就这么慢慢往上，迟早会找到我这间。

        先一步敲开我门的人说，“想活命跟我走。”

        我酌qing思量了一xia，被尹辗抓住也不会死，但我没告诉他，跟他走了。

        崇任东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夜se，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问自己，“他找你zuo什么？”

        这句话该我问他：他找你zuo什么。

        尹辗要想抓我，不必如此大动gan1戈。他不会知dao为什么尹辗nongchu那么大阵仗要捉拿我，就像我不知dao为什么尹辗要大费周章让他来救我。他是故意的，故意得就好像有人捡了一条狗，主人奇怪它在家里jin贼时为何不吠，却不知那贼养了那条狗八年。

        我不是在说我是狗，我连狗都不如，我是尹辗家圈养的鸡，飞ru隔bi邻居家的院zi，第二天尹辗再带人上门讨要，至于是怎么飞jin去的，就不得而知了。

        崇任东是个xingqing宽厚温和的人，大抵是许多女zi心中理想夫君的典范，稳重，成熟，可靠，不张扬，而且他不嫌弃我貌丑，接纳我在他家中住xia。

        住xia的第一天，他在差人置办贺寿礼。打听到是严大人家老太太，我说我要去。

        他狐疑dao，“理由呢？”

        我答，“尹辗会带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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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翟秋zi比我想象的要活泼自信，在车上听晏谙说了她们两jie妹的事qing后，约莫在脑zi里有了想象和画面。但她稍有些区别对待：对男人时活泼，对女人时自信。

        她说了很多，我没听明白几句。我编瞎话说rugong选gong女落选，zuo侍婢人家也不要。就我这样的，大街上卖豆腐都被衙吏赶回家去，chu来丢人现yan有损市容。她说，世间安得两全法，哪dao这关过那关，jie妹不是你的错。家里可有田，有几亩地？

        我悄悄问晏谙，她什么意思？

        晏谙说：“说你长得丑，只pei回家种地。”

        去你的，早知dao这个晏谙看我不顺yan，就不该问他。

        我说：“世间莫得两全法，过完哪关算哪关。”他们都在笑。

        玩过两局，我累了，想走，跟崇任东说了，他叫晏谙去备车ma。

        翟夏川chu声挽留：“时候还早，既是旧友，何不留xia叙叙闲话？我叫庭艾在院里备几壶好酒，斗转星移，wu是人非，这么久不见，想必也有好多故事要说。”

        我说：“我命里该有的没有，不该有的倒有，就是一个苦命人为了活xia去挣扎的故事，哪有什么新鲜的，不像两位jiejie，chu落得好生标致，意中人就在近旁。”

        想是被戳中了心事，翟夏川脸se微红，翟秋zi很受用，得意扬扬。

        他爹的，我说三个人里我最丑居然还默认了。

        翟夏川dao：“那些七老八十被圣上恩准辞官归乡的老翁，背着小小包袱，破败行nang，拄着拐棍一脚一脚踩在坑坑洼洼的乡间泥路上，前方是同样破败几十年不曾回过的旧故里。天xia往来熙熙攘攘，人生经历皆不一样，谁说这样的故事不值得听呢？”

        我陪上假笑，“有人可会说故事了，等他回来说给你们听。”

        晏谙jin来说车ma已好，崇任东送我chu去。

        宁诸忽然站起来dao：“我刚好也要走，不如与我同乘一辇，在xia与颐殊小jie也是旧友了，正好有许多话想问。”

        崇任东替我婉辞：“曲姑娘累了，有什么旧qing来日再叙也可。我是送姑娘回我的住所，她近来没有别的地落脚，暂住在此chu1。怕是与宁公zi不顺路。”

        宁诸作揖一礼，只得坐xia。蒋昭朝他挤眉nongyan，他摇tou耸肩，表示无可奈何。

        先前他俩见到我时，一个目瞪kou呆，一个纹丝不动。蒋昭提步要向我走来，宁诸半个shenzi挡在他shen前，不动声se地摇了摇tou。那时屋nei突然安静，沉寂如坟。

        翟秋zichu去叫了覃翡玉，但他一直没chu现。蒋昭跟宁诸在角落激烈争吵，似乎一个想chu去告知他，一个想让他走，避免碰面。

        理论上覃翡玉没来对我是好事，他本该要来的，但他一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