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凤为何索取自己，是为了安抚天后，又或者是对自己不忍，已然都无关紧要。邝这痴痴拜着，间酸涩苦辣，一时间竟是尝尽凡人八苦，形战栗，声线也随之发颤。“此心如一，再难更迭。求殿救我！”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借着衣袖遮掩，聚在眶间泪再难压抑，一朝决堤，便如河海奔涌。邝银牙紧闭，勉力撑住跪姿，再不敢将恋慕之分毫，“此生此世，便是不能与他厮守，我也绝不后悔。”

玉笑意渐深，话至末尾，声调愈轻，若非二人比邻落座，太巳仙人恐都要错失这最后几字。若得个野兔揣怀，太巳仙人只觉得心乱，掌心渗冷汗，避目不敢直视，作镇静：“殿好意，小仙心领。然邝恐无此厚福。”

任他巧言回绝，玉亦无恼，只掸袖浮尘，提靴而立，煦煦：“我也不过是提前贺，一全主仆之而已。”他旋顾视，和颜悦，“到时，我还得思量如何为邝添妆。”

“周旋？我如何周旋。”寒目幽深如谭，笑意寡淡，玉只拢手负后，轻声：“求你的是旭凤，到时候母神问起，便是我缄默不言，自有万千鸟族将你找。”他若悯似怜，垂睑：“我可以答应你，今日什么都不曾见到，只同太巳仙人弈棋而已。但是。”玉温和：“你能藏在他袖里一日，能藏百日、千日，又当真

玉冷瞧着，既诧异，又觉得可笑。诧异的，是邝竟然用如此拙劣的言辞来搪；可笑的，是她当真觉得这话能欺瞒过去。邝不知玉心中思量；唯有此刻，她方涌腔孤勇来。

当日迫于她的，乃是这至无上的天帝，抗拒不得、违逆不得。那日邝狼狈逃回府中，第一个念竟不是自己再无清白之，而是生恐为玉带来麻烦。天后好妒，玉如何举步维艰，邝都看得分明；正因如此，她更怕天后迁怒谋害玉――若当真如此，不如让她立时死掉才算得净。

“殿！”闻及此言，邝再难压抑满心悲怆，自太巳仙人兜间，猛然现于玉面前。她匍匐于地，乌丝委顿，声哀切：“求殿救我。”

“此事。”事属闱秘事，又关天帝颜面，邝如何敢同玉直言。她只咬牙又折膝跪，目泪，鸦睫轻颤，泪滴落不掉，只凝在睑睫，“殿恕罪。我同凡人已有私，断不可能再嫁给火神殿。只求殿代为回绝。”似幼兽受伤，她只将秀靥深埋于臂间，不敢仰望玉；每说一字，便觉得心如刀绞。“邝自知违反天规，但求殿救我！”

“哦？”玉面异，只作副惊讶模样，把臂抚人起，皱眉：“你迟迟不回，我还以为你已经留在栖梧了。”

使个巧劲将茶碗往桌上甩抛，瓷杯稳稳立于桌案，茶扬波溢，骤又退却。“母神庄重公正，素播仁于小辈，更是疼聪慧伶俐之人。邝嫁与旭凤，母神更会，好生怜惜。”

最后一声，杜鹃啼血，其悲切之极，竟让玉为之一震。甩袖收手，不再搭抚邝，玉漠然：“当日我便教过你，何为‘太上忘’，可惜你终究没学会。”邝饮泪啜泣，噎间早无力答话，太巳仙人亦哀求：“小仙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求大殿念在主仆面上，代为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