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一轮新月尚未能只冲乌云密布的桎梏，便被黑幕降临时所带来的朦胧大雾给淹没得无影无踪。秋末冬初的细雨绵如丝，却又冰冷如针，一阵未歇，另一阵则疾厉而往，似是无以等待，又似是禁锢不得。

我手足无措地跪坐在竹篮边上，满大汗地想，当初离开谨耀城被陆羡河照料的那一段时间里，他曾对我说过，我虚寒，早年旧伤未愈，注定不易致孕，而我心知当今正逢乱世，就算有了孩，也只会徒增累赘，所以自那之后，便没太在意这一档事。

若是照今日来算的话，我的月信也迟了有整整一月之余，虽说它一向不曾准时，却也不至于拖上这么长时间。可是，理来说……不对，本没理啊！

蓦然思虑至此，方得知有孕一事的喜悦之已然在刹那间烟消云散，转而渐渐上涌的，即是不可避免的惶恐与忧思。

沐樾言方推门屋时，我正抱膝坐在床榻里端发呆。彼时墙的红烛燃得只剩了一截蜡灰，他淡淡扫了一桌上凉透的几碟梅糕，便俯将微渺的火光熄，转而替上一支新的。半晌过去，见我犹是一言不发，便折坐到我跟前，大手拍着我的脑袋低:“皓芊，白日里殿随说的那些话，你无需记挂在心。”

所以，现在的我又该怎么办才好？

然而……现一手抚着腕上圆如珠，利轻快的脉之象，当是有孕足有一月――我就说近来怎的无故降又疲乏嗜睡，平日里只当这些是正常状况，倒是一时疏忽了事的本质所在……

☆、生命

抿了抿唇，我闭目无声思虑了片晌，终究是叹了气，取了一方巾帕来，预备着将双手试净。然而指尖微微一，无意掠过手腕脉搏跃动之，眸登时一滞，木然呆立良久，复又难以置信地反手贴回腕间，凝神一摁，瞬间惊得连手中瓷碟也拿不稳当，数块梅糕应声而落，蓦然摔碎了一地。

里没了压力，我也不再计较些什么，转抱着那篮冒着气的糕便坐回了桌边，捧了一碟来，凑近闻了一闻，却也指不定是要全吃完的，只是嗅来觉着香甜宜人，颇有几分能安抚人心的味。

深了一气，我冷静来，迫使自己能够彻底理清接来的所有思路。

依目前古晁城外的形式来看，战争迫在眉睫，攻之势亦犹如是箭在弦上，一即发。这般紧迫的形之，拖家带于沐樾言来说，无疑是一项更为沉重的负担――且不说往后愈发庞杂的战乱之势，这孩能否如愿平安降生到世上，都是一个未知的定数。

我垂着脑袋，闭了睛，却没吭声应他。

“谭夫人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你我心里都明白，那只是殿用以压制谨耀侯的一种手段。他未狠手直接了却谭夫人的命，已是到仁至义尽，不论谨耀侯最初的动机如何，都难逃被段家彻底吞并的命运。”沐樾言轻叹一声，复又伸长手来，试图握住我的手腕，偏偏我此时紧张得厉害，饶是

事实证明，能使人到宽――我一时瞧得有些神，正犹豫着该不该给沐樾言留上一碟为夜宵，后来仔细想了想，这小这会儿还被困在段止箫那脱不了呢，谁又能料到他何时才能够回来吃这篮半凉的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