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安章听到“韵诗”这两个字，显然一愣。

整座上海都沉默在冰雪中，雪花从天幕那个巨大的黑窟窿中落来，包裹着一层灰暗，化在灰的城市上空，像是一幅被洗了很多遍的画卷，褪的严重。

纪之潭站在雪中，他今天穿了一件纯白的羊绒大衣，与冰雪为一。不知为什么，一舟每次看着纪之潭，都觉得自己离他好远好远，好像风一过，他就会仰面倒黄浦江浑浊的江中，成为她翻涌成河的记忆。

“她你。”

外面了雪，雪很小，但是很密。路面上还没有积雪，留片片渍。

对待一个将死之人，她不必落井石。

一舟看着纪安章着信纸的手指慢慢收紧，扣着纸张的边缘，把洁白平整的纸的皱巴巴的，他浑都在颤抖。

纪安章的手上着手铐，他没有动作，只是低垂眉淡淡的看着这几张纸，眸中蒙上了一层阴翳。

“应该是她死前就写好的，写给我的。我把邮件打印了来。”说着，一舟从包中拿几张纸，轻轻放到纪安章面前。

……

“看看吧，这是她留给你的最后一样东西了。”一舟顿了顿，轻声。

纪安章微动，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颤抖的接过那寥寥几页白纸，目光慢慢定格在文字上。

一舟沉默片刻后，抬眸，“前段时间，我收到一封邮件，是韵诗寄来的。”

这灰蒙蒙的旧画面，让一舟想起来里的一句话，“在大街上行走的辛德勒用手拈起从天上落散在车上的“灰尘”，这并不是普通的“灰尘”，而是焚尸后从烟筒冒的骨灰。”

从监狱来，一舟的心并没有很轻松，这几个月她经历的太多，心里积了太多事，数不清也放不。

“你倒是越来越像我的女人了。”纪之潭低吻了吻一舟的发，

他好久，没有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了。

“就知瞒不过你，”一舟在他怀里无声的笑了笑，“那封信是我自己写的，写给纪安章看的，以韵诗的吻。我想着，韵诗不能白死，我要对得起那条来自阎王殿的昂贵项链啊。”

一舟摇摇，她勉挤一个苍白的微笑，朝着纪之潭走过去。

临走前，一舟给纪安章留了句话，“你把韵诗推向地狱，把她交给其他男人玩，韵诗早知你不是好人，但是她还是选择跟了你，这其中缘由不用我细说，你该知几分。”一舟站在纪安章面前，俯视着看着他，金的光芒穿过她的发梢打在纪安章灰的囚服上，或明或暗，宛若游在人间的孤魂野鬼。

他把信吃了。

这是今年第一场雪，老人们经常说，第一场雪不是雪，那是盐粒。小时候，一舟最喜雪天，可每一次她的父亲都不让她玩雪，因为父亲说，第一场雪很脏，小孩碰的话会生很严重的病。

这是一舟最后一次见到纪安章，几天后，纪安章在监狱自尽。林彦说，死的时候，纪安章嘴里着这封信的碎片。

“韵诗什么时候跟你发的邮件，我怎么不知。”纪之潭张开怀抱，将一舟揽在怀里。

死亡是他应得的报应，也是最终的归宿。没有人会为他而惋惜，这就是纪安章挣扎了一世的无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