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同脚步一顿，他脸阴沉地回来，“我若要劝他，两年前便应该开始了！巫蘅，你果真忘了，那个在草垛边为你弹琴，因你被掳走摔琴绝弦的谢泓？”

巫蘅不大好意思，窘迫地笑起来，正像个被戳穿了心事而害羞的少年郎，“师父说笑。”

越说巫蘅越是心惊，她红了脸低语：“那师父，咱们回去吧？”

他随手一指，“阿蘅啊，我看今日来的女郎也不少么，你便随意找个人，与她们将就一夜。”

这次曲觞宴，除却三月三上巳游玩之外，另一桩事则是为了陈公的六十寿诞。他德望重，在名士之间可谓一呼百应之人，又有桃李三千，天有德有才之士多曾受教于她。陈公上巳节刚满六十，众人难得一聚，相约为他在此庆贺六日。

这番话说得巫蘅简直退两难。且不说她今日男装束，如何向那群小姑解释，单是她的份，也实在放不颜面去恳求那群女郎的收留，庾沉月倒是好说，可她今日又偏偏没来。

巫蘅拼命摇。没有，他从来没有对不住她。

巫蘅愣愣地站在原地，脸一片惨白。

他转要走，后的巫蘅忽然声音一提：“你既看他陷业障，为何当初不劝他迷途折返？”

“他的伤，还没有好全？”她撑着睑的一片深红，徐徐起来，风几许凉薄的寒意。

“回去？”老人半撑起，疑惑地问：“你不是正要领会这上巳的乐趣么？现在回去了，可会甘心？”不待咬着唇的巫蘅回答，他又：“这夜里，我与你行于山之中，也着实不大安全。”

巫蘅捂着脸蹲了来，指间大滴大滴的泽落了来，浸松的香泥里。

是她，永远风声鹤唳，不曾真正信赖他。

“你师父我匆匆而来，边常年没个人，忘了结帐篷这事了，”老人喝得脸泛着红光，在银白的月里分外明晰，摇晃着酒壶慢吞吞地说，“这么些年，我天席地的倒也睡惯了，你却不同，你到底还是一个小姑，骨扛不住这夜里的凉气。”

她踩着一地月光回来，老人枕着小臂，偏过来意兴阑珊地看了她一，“还记得你的师父？”

这晚大多人没有回去，就近依山傍地结了帐篷，暂且安居。

谢同漠然地侧过，“这是你要的，那么，日后你便不要再来打搅他了。”

的声音像一霜钟沉闷响彻：“那时他九死一生，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却是继续北上，因为那二十座矿山，因为他说，你在等他――我等欺上瞒，不敢告知，怕破灭他求生的意志，巫蘅，他何尝对不住你？”

她想起了白日里谢同说过的话。

他离去不顾。

巫蘅假意应承了老人，说要去找人将就，可满心里却全是谢泓。

巫蘅折回来找老人时，他正靠着一株桃花树悠游自得地喝着他的桃花酿，去年的珍品才开坛，隔了百步远也是酒香醉人，馋虫大起的诸人巴巴地看着老人嚼牡丹似的瞎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