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蘅默了默，继而，她苦笑地牵起唇角来：“不嫁了。”她声音都哑了，“我再也不愿嫁人了。”

这般年纪的巫蘅已过早饱经风霜之态，让王妪不由得心神一紧，她想，女郎虽是方才及笄的年纪，可这么多年来，她过得比谁都不易，甚至她这个老仆，也比女郎要舒坦安逸得多。

巫蘅声音迟缓，却异乎定：“乱世之间，得有安立命之所。我独求一生不图富贵，不事男权，就在野间雇人耕耘，养蚕缫丝，吃自家米，着自家衣，也能平顺地过这一辈。”

后半句应该便是，难女郎不愿为自己为巫家留一丝血脉？

“妪你想岔了……”巫蘅的脸浮一缕浅淡的红晕，娟秀如白茶花。她实在不知该怎么说，跺了跺脚，羞涩地解释，“我不是说的这个。”

“女郎……”那段被带往城郊的不堪往事，巫家只有王妪和巫蘅两人知晓，王妪担心女郎是心中留了心结，劝，“女郎，你还是清白之，红仍在，不必忧心……”

“女郎，方才去了？”

“这便好了。”巫蘅喜地拉着她要坐到榻边，将自己已经准备的打算一一说给她听，都是些新奇冒险的法，王妪不可置否，听了一半，忽然语重心长地打断她的话，“女郎要的这些，是要牺牲终幸福为代价，女郎，你不打算嫁人的？”

对于巫蘅的志向，她虽然惊骇，不能认同，却也不忍心反驳，“女郎，你……”她直摇，“你只切莫些伤及自之事……”

既见君，云胡不喜？

王妪心一，大骇：“女郎要那个作甚？”

王妪正候在巫蘅的房前，见到一袭白袍着满的巫蘅归来，难免惊异。

那个结痂的伤，她不愿再揭开。

且不说意图，巫蘅如今尚无立锥之地，此刻妄想什么田地宅院，都是徒劳。

“愿信女郎。”

她是喜的，每次遇到他，她都喜，可惜啊，她不能、也无法向他靠近即使半步。

她目光清湛，笑容既透着一种喜，又藏着一缕哀思。

自小到大，巫蘅笃定为之之事，便极少有不成的。

战乱时节，嗣一事被世人尤为看重，巫蘅的盘算有些大逆不之，王妪心中不无担忧。

巫蘅觉得，王妪毕竟是自己的边人，她要的事，还需与王妪勠力同心，拧成一绳。

“妪，”巫蘅转瞬间又满带憧憬地唤她，王妪松了松神，她缓步走到巫蘅前，巫蘅将她瘦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波淡淡的，“我迟早有一日，会为妪带来这些，妪可愿信我？”

只是念这么一转，她便自己的想法和盘托了：“王妪，我想要良田百亩，和一座足以安顿后半生的庄院。”

那是她心向往之。

此刻衫云薄的巫蘅来不及多言，推开寝房的门躲了去，王妪后脚跟来，见女郎若有所思，她心中隐晦难言，替巫蘅关上了门。

此生都不能。

缕日落树桠之间时，她踩着石径上淡黄的曦光踱步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