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丈二和尚摸不着脑。

此后每当关庭她爸在，我爸就捎上我，因为关庭她爸总带这宝贝闺女来见世面，她也交际，天生的人。我不知我爸是何居心，因为我和关庭真的不熟，起初我们见面，只能坐在一起大瞪小。

我也意识到这样晾着别人有失礼貌，于是说：“说什么？你今天的作业写完了吗？”

我最小的表弟和表妹为了争我妈带给他们的最后一块巧克力糖而互相揪扯，小舅和小姨爹视若无睹，豪气云地大喊“走一个走一个”，喝得面红耳赤还抓着酒杯不放，嘴里亲哥亲弟地乱叫；小舅妈的目光早已被我妈手上的翡翠镯死死攫住了；大舅正在说大表哥考落榜之后一直在家，见不能闲着，正预备给他找个事，大舅妈连连附和，大舅说到愤慨，她就适时地一指戳到埋筷如风的大表哥脑门上，骂他不成，不一会儿又亲自将大鱼大虾夹到他碗里；大姨去年刚离婚，说到抛妻弃的丈夫，禁不住以泪洗面，坐在她旁边的二表哥百无聊赖地把玩着筷，我看见他趁人不注意，偷偷将一只玻璃小酒杯揣自己的袋；四姨和小姨围坐一团，一面为大姨摇叹息，一面津津有味地讨论着如何抓住自家男人的心，令他对自己俯首帖耳。

笑是真的，泪也是真的，但我却只到无尽的厌烦和吵闹。

我愁得眉乱抖，小姨一本正经地问我是不是脸筋，说这是面前兆，让我赶紧去她公公开的诊所针灸，包治包好。

一想到关庭，我就疼得厉害。

两位当事人正亲得难舍难分，被我坏了好事，脸都不大好看。男生走了，我和关庭对视半晌，她居然泰然自若地掏镜，当着我的面开始涂红。

我被叫去负责场，刚把一个大合唱送上台，转回来穿过走廊，冷不丁撞见那红裙和年级一个男生缠成一团。

关庭会玩也敢玩，有钱人好的不好的习气她一概不落。之前学校组织文艺活动，她报了一个舞的节目，穿了袒背的大红裙，脸上涂得花红柳绿，活脱脱是个千百媚的大姑娘，走到哪里，哪里就乱成一团，一路上只听见男生们的珠噼里啪啦蹦到地上的脆响，珠都长了，争先恐后地朝她脚的跟鞋去。

我亲见过她在饭局上把一个二十的秘书戏得面红耳赤，席上伶牙俐齿，哄得大人们哈哈大笑，带怂恿那文文静静的女秘书挨个给大家敬酒，灌得不像话。

非常巧地在那里碰上了关庭，因为她爸是我爸生意上朋友的朋友的朋友。

关庭不满：“你怎么都不说话？”

“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至理名言，我在关庭上领悟颇深。

我承认自己的脑有不好使了，因为我脱问了她一句：“你和军分开了？”

她就跟我赌气，说我抬杠。

有这个被资本主义严重腐化的女在，再加上隐约苗不对的肖芳，孟先生好比误盘丝的唐三藏，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饭毕，大人们要去打麻将，我趁

她对着镜翻了个漂亮的白：“你说呢？”

我当时就觉得这妮前途不可限量。

我妈心满意足，终于叫付账了。

六度空间理论说得没错，世界真就有这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