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先生说。

孟先生一来，我就说：“你知吗？我姑姑是个疯。”

我意识挣了一挣，没挣开，只好跟着站起来。

我牵着他回到我父母边。姑姑正坐在一张从屋里搬来的藤椅上，望着街角发呆，对周遭的一切充耳不闻。

“不好玩吗？我叫潜声来陪你好不好？”

我从来就不是个固执的人，这是我为数不多的优之一。

到都是大人，我不能在人前疯闹，实在无趣，只好钻到人最多的地方，让耳朵被此起彼伏的谈话声灌满，才能确认自己没有被人遗忘。

“我现在还记得她被疯人院抓走的那天，真吓人，把他她弟小何都抓了血，像得了狂犬病。”

他吃惊地瞪大了睛。

“所有人。连我妈都叫我走开。”

我说。

我越来越觉得其他人说得有理，仿佛自己也掌握了真理，骄傲地起了脯。

我恍恍惚惚地问她：“我姑姑真的是疯吗？”

让阿姨找到我的时候，我正挤在墙角的阴影里，她把我拽起来：

“我看她一定还没有结婚。”

她并没有回答，又重复了一遍：“我叫潜声来陪你玩，好不好？”

“结婚！谁会娶一个疯婆娘？”

这次我了。

过锅灰后重新洗过一遍。使人一见到这颜，鼻端就萦绕着锅灰与炭花的气味。底趴着两条大的黑布，绝不与时兴的喇叭沾边，更像是从已经殓的小脚老太太上扒来的。

“可是他们都这么说。”

爷爷生前的同事、朋友，同时也是大院里的邻居，在这间大院里共住了大半辈，好比寄居在同一上的虻，互相知知底。见了她，人们都勉尴尬的笑容，那笑容里藏着几分骇然，像一粒石扑里，倒影竟分外扭曲了。

其实我第一也不觉得她像疯，但所有人都这么说，现在我再看她，似乎的确有些痴痴傻傻的疯相了。试问哪个正常人会坐在椅上一句话也不说，连珠也不转一？

“怎么能把疯放来？现在的人真是没有责任心。她今天要是发疯，那才闹了。”

这样就算打过招呼，也等不及她回应，便匆忙地撇过去，大声谈论起来，显一副忙于攀谈的神气。

我摇摇。

“她怎么来啦？好多年没看见了。”

到晚上时，院里的小孩们就都知了“何遇君有个疯姑姑”，争相跑来看

我不知她在看什么，因为那里只是街角，什么都没有。

“肯定的。毕竟在那种地方……疯人院那种地方。”

“谁跟你说的？”

“哪里才止！我看总该有十来年了。她老了很多。”

这时我妈走过来，责怪地瞪了我爸一，大声对我说：“别在这碍事！那边玩去。”

如同她的一衣着，她的年龄也让人心生疑窦。

“少说也有七八年了吧？”

孟先生不再争辩，也许他被我说服了。

“谁？”

她一愣，脸上的笑不及收回就凝住了，被阳光照着，透怪异的光彩，像一只饱满的琥珀。

“那不是成了怪？”

“她不是疯，她只是在发呆。”

“怎么坐在这儿？昨天刚了雨，青苔里全是，多脏，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