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阿姨挥舞着手里黑的分尸袋，表深莫测：“小姑娘在里又哭又闹的，肯定给折腾坏了。”

老周告诉我的仅限于此，台面还有什么，我就不知了。真是君心难测。

我跟老周还算熟，但也不能狗胆包天到当面去问他们三个在办公室里是不是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然而梁馨茹一直没来上班，同事们的言蜚语让我心难耐，还没等我好被炒鱿鱼的心理准备为八卦事业发光发，老周自己在饭桌上打开了话匣。

第二个星期办公室突然开始闹耗，行政勒令全员整风，我也忙着收拾那二尺见方的小格间，把吃的全扔蒋阿姨的分尸袋。整理屉时，忽然发现一个文件夹面放了半条糖。

只剩了灰的地毯，雪白的办公桌，蓝的文件夹，黑的电脑，还有永远穿着不会错的黑白两西装的小王，时刻准备着为周氏帝国抛颅洒血。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老周扯着领带来，我登时向他投去崇敬的目光。老周似乎被我的烈视线打动了：“你怎么两放绿光？”

糖已经变了，不能再吃了，白糖粒也撒了很多在屉里，有些甚至黏成灰黄的一团，死死嵌在屉底，我不得不叫蒋阿姨帮忙，换了新的屉格。

想到她专门去问自己的医生朋友，回来一本正经地跟我说应该怎么搭饮，我就有慨。

我哈腰：“看到老板平安回来，心激动。”

梁馨茹把一分客资料给了去，小姑娘经验不足，偷鸡不成蚀把米，瞒不过耳听六路的老周，回来就被飞了。

脑里像在反复咀嚼一片失味的酱肉，我开始想念姑娘不重样的花裙和真丝衬衣，还有柑橘调的香，让我一整天心旷神怡。

后跟着扫地的蒋阿姨，据说小王近来是周老板跟前的红人，我不敢冒昧，只好和蒋阿姨套近乎：“什么事了？”

第二天午饭时间，我到楼随便买了一盆多肉，放在电脑旁边。蒋阿姨看见了，夸我有童心。

我这才想起来，之前有段时间我犯低血糖，脸白得像要上台唱戏，梁馨茹问过，第二天就送了我一糖，开玩笑说怕我晕倒在工位上，又说她那儿零多，让我想吃什么随时她要，用不着自己买。

凉茶是小王买的，其名曰孝敬我。我这人本就生多疑，尤其踏商场这趟浑之后，向来贯彻商场大拿周老板“临渊履薄”的四字原则。先闻了一闻，气味可疑，迟迟不肯嘴，恨不得当场变一银针来试毒。然而迫于小王殷切的目光，我抱着不逊于狼牙山五壮士的决绝之心，咬紧牙关抿了

里外的空调是通的，午睡的老周被醒了，满大汗地冲来骂娘，我请他过来坐，顺便喝一杯楼买的凉茶，败败火。

梁馨茹的工位全清理了一遍，大风过境似的净净，连她电脑旁那两盆小小的多肉植也没能幸免于难，被小王丢了垃圾桶。

从中东回来的周老板若有所思，仿佛拷量我话里分几何。

我目瞪呆。

渐渐跟小王熟起来，我才发现此人也不全然是锯了嘴的葫芦，有时候喜讲他老家乡那些让人骨悚然的老故事，我听完后，在七月的中午当机立断关掉了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