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掌覆上炼魂珠，一淡白真气袅袅升起，如画本上的仙雾，托着炼魂珠缓缓升至半空，在空中轻飘飘的凝立不动，倏然之间，炼魂珠光华大盛，将一丈之照耀得如同明昼，仅一刹那，有光影薄纵横，折一幅幅海市蜃楼般的场景，连声音也都历历。

林悉想，这颗珠里，凝聚了何望舒的魂，她当城主夫人已有两年，自来着城主夫人应有的面，也许忘记了她不过是个才二十许的年轻女。

何望舒大秦城郊外的一清贫人家，父亲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落第秀才，母亲是个常见的村女，虽当垆卖酒，但荆钗布裙，并没有卓氏女的容颜和才。

但主意虽是个好主意，世上的善人却未必有那么多，大街上摩肩接毂，掎裳连袂，往来人群漠然似不曾见一个幼年孤女跪在街上，有甘愿卖葬父的义烈。

虽然以林悉的光来看，觉得这小女孩为自己找一个栖之所的可能较大，但她为一代太华弟，自当存一副光明正大的心，怎可如此以小人之心，度小女孩之腹，想

那时她不过是才七岁的小女孩，父母双亡，被饥寒得走投无路，想了一个绝妙的法，用一张破席裹着爹爹的尸，跪在繁华街旁一副悲切之，了一个草标，上面写：“卖葬父”。

二十年前的何望舒还没有这么诗意的名字，她从两岁开始，记得自己叫作莹姑，却连自己姓什么，都不清楚。

林悉心，世事真是难料。

☆、第11章

乎林悉意料之外，幼年的何望舒非但不是一位很受的千金，反而过得极其地艰难苦恨，乃至于她后来的人生足可以写成厚厚的一本励志，拿去书坊大肆宣传。

她对父母并没有什么概念，因那时正逢天大荒，百姓饥寒，她母亲早逝，父亲也不过拉扯她到七岁，对父母的记忆十分淡漠遥远，她只知爹爹便是爹爹，常穿一件洗得掉了的布衫，举着一本书长声诵，对娘却半也想不起来。她爹爹临死之前将最后一份粮留了给她，只保得她两日无饥。

究竟是死，几个时辰里将多年岁月演尽，浑无沉重之，世上众生毕竟唯独人才有悲。

好比此刻炼魂珠里面黄肌瘦的女婴，看上去瘦棱棱没三两重，怎料得到她日后竟是一个艳丽骨的人，林悉却毫无愧地觉自己料得到，因她已见过二十年后明艳照人的何望舒，就如这世上有一种推理结果叫在别看过，她个未卜先知的神人自然无甚稀奇之。

炼魂珠浮在清凉的木樨花香气之中，悠悠旋转，光溢彩。

其时羲和早隐，夜幕低垂，想是南旷微喜黑暗，城主府的后院之中，并未系一盏灯，初时仅凭月华，隐约辨两人轮廓，那炼魂珠倏然亮起时，却照得两人须眉皆碧，光影动闪烁，似折几多离合悲。

她生来便没了母亲，瘦得可怜，似已知晓了母亲因她而逝，不哭不闹，乖巧地缩在爹爹怀里，浑没婴儿肆无忌惮的骄横。

她心暗暗嘀咕，想莫非传言有误，但光之前言之凿凿，确是说何望舒乃贵族小，母家是云中城里极有名望的大族，一时怎么想不明白，询问南旷微时，后者面本，冷着一张脸只装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