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纸荒唐殚竭虑，他何错之有？

他颤悠悠地站起，慢慢上前伸手摁在薛铖的肩上，几乎倾注了全所有力量，死死扣住他的肩膀，：“这是朕作为太上皇的第一旨意，纵使你父薛敬也无可违逆，否则你们东陵王府永世要承受史官言官的诛笔伐！”

“薛铖，朕要你平北方边患，将北魏驱逐我大晋边境、收复失地。”承光帝的里燃烧起熊熊的光芒，这一刻，他似乎又是当年睥睨天掌控一切的帝王，金玉言，掷地有声，“朕要你诛杀北政、让北魏俯首求和。如若不到，你便一生驻守北疆，你和你的孙后世永不得继承皇位！”

然而，老天却一再捉于他。

受到承光帝的视线，薛铖抬起直视他的双眸，静候文。

“大晋，不可亡于朕之手。”两鬓雪白的承光帝盯着那金龙，一字一顿说。

东陵王交遗诏，却不曾告诉他还有一份在季府。他尽心培育的太却想夺位、死于兄弟之手，而那个踩着自家骨肉走到他跟前的孩，自然败在薛铖手上。如今，连他的江山都岌岌可危。

“朕也知朕的儿都了些什么。”承光帝轻声一笑，“朕虽老了，可还没瞎。朕在位四十余载，日夜担忧这柄何时会落，如今利剑在，心里竟然松快了。”

他又转看向眉微蹙的季老太傅，：“你们难想捧一个末代帝王上位？那当年的一纸荒唐可就真成了笑话。宣晖帝钦定、能救大晋于火的东陵王，成了亲手葬送晋国的皇帝，何其讽刺！”言罢，哈哈大笑起来。

“朕知。”承光帝坐在床沿，紧紧抓着幔帐，死死盯着薛铖，近乎用尽了全力一般一字一顿：“朕，会禅位东陵王。但，朕有条件。”

承光历四十八年，承光帝禅位东

这一生成败走灯一般从这个暮年帝王前闪现，到最后，他脑海里只剩一个念――

承光帝一个不防失去重心，差栽倒在地，却又勉力支撑，最后歪歪斜斜坐在冰冷的地面，笑得满目通红。待到连笑的力气都快要失去，他抬手拢了拢散乱的鬓发，正了正衣襟，趺坐于地，目光投向茫茫虚空，：“还在这什么，拟旨去吧。”

一直闭目不言的季老太傅闻言抬眸看向床榻，里有罕见的悲悯与复杂，而薛铖正踩着最后一个落地的音符停在榻前，单膝跪地，：“参见陛。”

“陛。”季老太傅深深一揖，“如今还未到山穷尽之时，一切尚有挽回余地。”

二人沉默。

“大晋岌岌可危，而朕垂垂老矣，又失去了两个儿，仅剩的这一个又走上歧途，江山已无可寄托之。此时你们若还不拿那纸遗诏，朕反倒要觉得这殚竭虑的大半生是个笑话了。”

“臣。”薛铖打断他近乎疯狂的笑声，一字一顿：“谨遵太上皇旨意。”言罢，俯首扣。

承光帝没有看他，依旧一动不动地躺在榻上，：“朕知你们想什么。”

承光帝慢慢撑起，转脸看向跪着的薛铖，：“你们想要的，朕给，也不得不给。”他又看向季老太傅，浑浊的里一线亮光，一字一顿：“大晋，绝不能断送在朕的手中。后世的诛笔伐、列祖列宗的诘问，朕，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