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没来得及好好说的别，总希望将来能有个场合可以尽地说，所以，人会希望有阴间，希望有天堂，希望能在那里和失去的所有重逢。”

“大表哥都是九几年上的大学了，能一样吗，真的好笑的，那时候他一个月就给我200，很不够花的，我又要读书，不然我怕考不上那个大学，我一直问解大哥……你可能不知他是谁，他是办你案的警官，人好的，那时候他也只是个小实习生，接到我的电话，没挂，一直很耐心和我说，还被我要到了手机，我们就一直发短信，我考大学的事都是问他的，我想考警校，他说我不够，不了刑警。”

她说，慢慢地拨着火，低声地说给墓碑上有些褪的彩照听，那张照片和记忆中的面孔不太像了，但她们本来也就聚少离多，十二年了，再去回想母亲的面貌，已经真的记不清细节了，人的记忆力就是这样残忍，该忘记的，永远都不会迟来。

“家里冬天那么冷，以前你都给舅舅说，让他买中药给我薰脚的，不然脚上就长冻疮，你走了以后，他不记得了，我没有钱，去问爸爸要，他说我乱花钱……他总说我乱花钱，以前生活费都是你给我打的，他不知读书要花多少钱，一直以为我和大表哥一样，一星期只要几十块生活费。”

“你走了以后，没人给我打电话了，其实，我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就是，没人问的话，觉寂寞的。”

闷不声地烧纸也有无聊，胡悦也觉得有过意不去，“之前要读书，后来，去了就很少回来了……以后，回来的次数可能也很少。”

“遗憾的……这辈，不要再错过了啊。”

“当时我信以为真了，后来才知他骗我的，反正就决定考法医学，那所大学录取分数线好啊，我们学校一年就考走20多个那种档次的学校，也就是说，我要考到校前十才有把握。可我们学校师资力量也就那样，我二的时候才排一百多名……”

黄纸慢慢地落盆中，泛起红光，在火中扭动着化为黑烟，胡悦神地凝视着火苗，渐渐地，她忘记了自己正自言自语，说得越来越自然，好像在和谁谈天，说着那些只有亲人才关心的话，“有时候，我觉得很辛苦啊，妈。”

“好像这是第三次过来，是不是啊？”

“我已经长大了，能赚钱了，可以带你去很多比东方明珠更好的地方玩了。但是……没机会了啊。”

“希望这一次，去了很好的人家，过很好的生活，不要再过这么辛苦的日了。”

“要是有假期的话，还是尽量绕回来一好了……”

“但那都是假的，失去了就是失去了，那些话，现在不说，等到将来也会慢慢的淡忘掉，就算现在在这里讲，其实也尴尬的，追求仪式，是吧，不怎么样，你也都听不到了。十二年啦，如果真的有什么阴间阳间，轮回转世的话，你也应该投胎了吧。”

她说着也觉得有矫，其实，胡悦并不相信鬼魂，她终究是很务实的，只有坐在这里的时候，才油然领悟，“为什么世界上这么多人信鬼鬼神神呢，我现在懂了，归到底，还是无法接受失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