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小样儿，

封毅挡开他，抬问：“还有新被单吗？”

“你才胆小鬼，”许延嘀咕：“总是人上的，有型有状……瘮的慌，我将来一定要火化。”

许延这才意识到，自此，竟是永别了，两步扑上前扶住棺沿，大声说：“等等，等等，我再看看，我替菱菱，再看一……”心中毫无章法地连声默念，泪已径自而：姨，您走好，您走好，姨，您安息吧，剩的事儿，有我在，您别心……

仪式完毕，人群渐渐散去，封毅拉着许延走在后面，见他脸不好，小声问：“累了吧？”

黄丽萍开朗忱，生前乐于助人，来送殡的亲朋好友略算来竟有七八十人，静默地排成长队跟在后。许刚还不了床，许延执孝礼，手捧遗像走在队伍前面。唢呐在山间小上凄婉地回响，洁白的纸钱与晶莹的雪花交相曼舞着，弥散在灰暗的天幕。当太阳的最后一缕微光自远的山峦收敛，棺木终于无可挽回地。

许延又惊又愧，见封毅把黄丽萍手臂慢慢压去，连忙靠上前想帮忙，中轻声念着：“黄阿姨，您安心去吧，我会照顾好菱菱，不让她有事儿，也不让她吃苦……”

“那不一样，”许延打断他：“一了百了，净多了，人死如灯灭，留个什么用……”言毕突然睨着封毅贼笑：“你觉得火化可怕？哈，还说我胆小。”

“呵，胆小鬼，那有啥，”封毅揽着他慢慢走：“人去了，跟猪骨骨还不是一回事儿。”

“嗯，”两人落一段儿，封毅搂紧他的肩：“傍晚那会儿，吓着了吧？”

“哦，有有。”许延会意，忙跑回房，拿了两床来叠成条形。

“是有儿……”许延哂笑：“主要是小时候上那间幼儿园，恰巧是国民党时期的刑场，有次一个小朋友拾了截指节骨，当是好玩儿的，我跟他玩儿了大半天，后来才知那是啥……”

封毅过了会儿搀他起来，扬扬巴示意那两人，一声闷响之后，棺盖合拢，两人长揖三次，七木楔被沉沉钉了去。杠唱了声：“咦哟嗬，起！”八个杠夫就把棺材抬了起来。

人，惊慌失措争相往外逃。许延也本能地抬要跑，封毅拽住他，自己上前仔细看了看，转对外面说：“不是诈尸，是韧带萎缩。”叫了好几声，逃去的人才又慢慢往回走。

泥土扬扬撒撒，泛着新鲜的腥涩味儿，那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气息。猫鹰凄厉的惨叫从西北的山坳里传来，几颗碎星落寞地悬在半空，幽幽地忽闪忽现。人们或着烟，或默立着，许延跪在墓前，慢慢烧着黄丽萍生前的遗。风从树林深袭来，一阵又一阵，卷着焚烧的冥钱轻飘飘越飞越，划破了漆黑的夜空……

“骨灰就不瘮人了？那不也是人炼成的？”封毅笑问：“而且，还得被推炉里烧，哪儿有土葬安宁清净……”

“还好。”许延笑笑：“幸亏有那么多人帮忙。”

封毅接过去，在棺木两侧紧，才松开手说：“吉时到了，合棺。”那嗓音低沉得让人心中一凛。话音刚落，爆竹声、哭泣声立时响成一片，两个年轻人应声抬起棺盖，准备合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