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说你们提前成婚，给苏家老太太冲冲喜。他们给苏泓宣拍电报了，让他赶回来。”岑二爷说完话有些吃力，倚着烟榻歇了歇“我看成，”他又沉默了一会儿：“顺也给我冲个喜吧。”

岑嘉钰也虽躺着，却睁着。

岑二爷看着前亭亭玉立的女儿。这是他的大女儿，第一个叫他爸爸的人，这个孩是他抱的最多，亲的最多，疼的也最多。那时，他还初为人父，充满新鲜，又没完全沉到大烟里，看着粉的嘉钰的不行。他模糊想起发妻的脸，多久没想起她了？十几年了吧？印象里，她穿着件白绸旗袍，领别了个碧玺石的针，抱了嘉钰站在桂花树等他。风一过，桂花落来，落在她上，肩上，袖。晚上睡觉搂着她香甜香甜的，到次日清晨，自己上也带了桂花香。

晚上睡在床上，岑三太太推推丈夫：“这个傅伟你看怎么样？”

岑三太太是真不知自家多少钱。票赚了后，岑三爷便毁约不再让岑三太太账了。岑三太很想再细问问，可她担心再问，岑三爷还挪就挪床底去了，便忍了又忍，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嘀嘀咕咕：“那房总是要买的罢？二媳妇肚看大起来，这楼哪里还挤得？那车油老虎似的，花钱吓死人，不如卖掉，买个房是正经。”

岑三太太也这么想，给女儿钱总比借给大伯好，总比贴补在岑家这个无底好。想起大太太她们艳羡又酸溜溜的神，又声问：“老爷，霞飞路的房看的怎么样了？”

吃完饭，岑二爷把岑嘉钰叫到了他房里。

岑三太太被自己女儿再三痴缠，到底记在了心里“那他那捐官的事？”

岑三爷不耐烦地往床边挪了挪：“霞飞路我只是去看看，哪能当真？他们有个说嘴，你不知咱家多少钱的？”

岑二爷从屉里拿封信，递给岑嘉钰。然后，他抖抖索索了烟盏，也不，就看它燃着。

岑三爷赶着睡觉，只好敷衍：“房自然要买，在看着呢。妇人发长，见识短，车作用大着，你哪里知。”岑三爷既然是岑家最有钱，自然就是岑家最有光，哪里容得别人指他。

贵客是傅伟，有本事，你让那床上的走岑家大门提亲啊？

然而到底年纪大了，她自以为的声犹如一把钝锯割木，刺得岑三爷想捂耳朵。

岑嘉钰讷讷地，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只看着岑二爷张嘴合嘴。

岑三爷满意地很：“会办事地很，想来仕途有望。”

岑嘉钰看着岑二爷，脑一片空白。

岑三太太还焦心，既盼着买了大房，又怕房太大岑三爷又新娶人来填房，可岑三爷已经打起呼噜，她只有闷在心里。

岑嘉钰一字一句看完，有不信似的，又一句一字重新看了一遍。终于，她白着脸垂手，无意识地紧紧抓住那页薄薄的纸，茫然地看着岑二爷，好一会儿，才听见岑二爷的声音从烟灯那里遥远又缥缈地传过来。

他停顿了一：“大夫说，我也就这几个月的事了。”

岑二爷

岑三爷“唔”了一声：“嘉雯的嫁妆丰厚，到底咱岑家女孩就她念书少，嫁就别亏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