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玹背对着她坐在案几旁，正用净的棉布拭刀刃，听到她起的动静，也不转，只专注于手上的活计，低声：“炉上着鸡汤，起来喝一。”

萧长宁回想了一番，答：“不要轻信任何人。”

“你就别取笑我了。”萧长宁穿好衣鞋袜，榻走到沈玹边跪坐，“你该怎么办？”

萧长宁仍是睡后懵懂的模样，慢慢地‘噢’了一声，问：“今日，你不用领着番门监察么？”

“祭祖陷阱重重，的确危险，但本留来只会更危险。”萧长宁顿了顿，继而分析，“东厂作为天随侍，祭祖之时必定倾巢而，那么东厂厂便成了全京师防备最松的地方，本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留来，危险不说，还极有可能成为你的累赘。若是回洗碧，又难免落太后的掌控，思来想去，只有跟着你最安全。”

“我是问你自己该怎么办？”

她着太阳起，冷不丁看到榻边的影，愣了愣，方：“原来你还在这啊。”

沈玹沉默了一会儿，继续拿起另一柄细刀拭，漫不经心：“到时候，殿跟着皇帝的辇车走，必要的时候保护好你自己。”

沈玹似乎并不满意这个回答，慢慢曲起一条，右手撑着膝盖：“殿可还记得当初教你防招式时，臣告诫过殿什么？”

沈玹似乎早料到如此，并不评价，只问：“那必定是一段危险的行程，殿可想清楚了？”

“什么意思？”

永远陪着我……沈玹凝望怀中微醺的萧长宁，如此想。

他中蕴藏着昏暗的光芒，折清冷的刀光，仿佛又回到了她嫁之时，他那浑浸透血气的模样。在一场混战到来之前，沈玹总是显得这般威严而大，仿佛站在万人之巅，只允许世人以蝼蚁之姿仰望。

萧长宁仰倒在榻上，抱着棉被了一圈，闷闷：“偷得浮生半日闲，算是暴风雪前的宁静罢。”

沈玹放拭得雪亮的细刀，答：“天大雪，给他们休了半日假。”

“不错。这世上除了你自己，众人皆不可信。殿太过于相信臣了。”沈玹嘴角上勾，但神却是乎意料的认真，缓缓：“所谓的大，只是因为我比寻常人更懂得取舍。”

萧长宁沉思了片刻，脑中闪过一个念。

“成大事者，都是杀掉该杀的，舍弃该舍弃的，才会坐上这由累累白骨筑起的台。殿迟早有一日会明白的。”

萧长宁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时节了，窗外光线昏黄，雪霁初晴，又是白茫茫的一片。

沈玹没说话。

她忽而坐起，认真：“月底祭祖，本会同你一起前往。”

半晌，他抬眸，中闪过一抹寒意，沉声：“不劳殿心

“有你在边，害怕倒不至于，就是有些紧张。”萧长宁趴在榻上看他，睛黑亮黑亮的，说，“本还从未见过这般大场面呢。”

谁也不曾知，他心中的执念早已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悄然生长，泛滥成灾。

沈玹知她指的是月底的太庙祭祖之事，不由轻笑一声，放刀刃回首问：“殿害怕吗？”

沈玹波一动，笑：“殿何时这般聪明了？”

沈玹杀伐一生，并不明白这种执念，亦是念的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