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皇帝咙里发模糊的嘶声。

皇帝二次中风的迹象已再明显不过，可现想传唤侍卫捉拿叛贼为时已晚，嗓音挤在间，像破漏的橐籥，扑腾一阵嘶哑的风。

皇帝再度中风，回天乏术。

这便是他想要的结果。

肖何匆匆偷觑一皇帝，悬着心被浇了一盆冰彻底凉透。

皇帝不知何时一双变得通红，齿也不利索了，他恶狠狠地瞪着膝上的血诏，仿佛要将‘故人’们撕碎嚼烂吞肚里去。

“这上面写的桩桩件件皆是皇上窃国屠臣的罪证，碍于时间紧迫，微臣无法让他们悉数列表，不过足矣，现恐怕满朝文武甚至市井百姓，都知皇上是如何取天安天的了。”

皇帝歪斜着，面颊搐，嘴角溢了，发声显得十分困难，却还是执拗地忿忿，“敢为天之大不韪，方能成就大业，朕无愧！试问天间独揽大权者，谁甘人之臣…朕不例外，你也不会例外……朕只恨，当初没狠心一把摔死你…”

皇帝不匀气，似乎有所想到，恐惧令他呼也发抖，肢僵起来。

渊澄淡然站定，漠视着皇帝徒劳挣扎。

“来人呐，快传太医！”

皇帝瞋目裂眦，斜视渊澄背影，角居然溢血来。

渊澄凑得很近才听清皇帝的一席话，他站直，长一气，

渊澄抿笑，“自然不是那位蠢死的文公。”

渊澄曲膝蹲龙榻旁，环视一周大殿然后看着皇帝轻声曼语，“齐皇在位时住的可也是这座寝？不知多少天在这儿生在这儿死？对了，皇上午夜梦回时可曾听见齐后和幼帝向你哭诉，说这寝本该属于他们的，皇上还认得么，大火烧死的人，鬼魂应是焦尸模样，漆黑的，有腐肉味儿。”

至此只差最后一击，怕也是最致命的一击。

“若论史书记载，亘古以来谋朝纂位者二三，忠臣良将占七八，微臣只当那七八当中的一个。”

他走近龙榻，将皇帝扶回躺好，盖上衾被，

肖何一脸复杂，目送王爷走远，才壮起胆靠近大门，他往殿投去一，却不敢擅自踏。

而后理了理衣裳，施施然走寝殿。

皇帝生地扭动脖颈抬起来，言又止，渊澄知他心疑想说什么，便微微倾，说，“正如皇上所忧，齐皇世尚在人世，用不了不久，国本将重归正统。”

血诏，摊放在皇帝痪的双上，而后转翻一本本奏疏，

皇帝这时断断续续一接一哼笑，吃力地吐字，“朕敢取而代之，便不怕汝等报复，活着朕尚不惧，何况死人，死无全尸…”

他脸上倏然闪现一抹狞笑，伏低对皇帝耳语一句。

渊澄忽一拍额，恍然，“差忘了，还有烧死的人，大多随齐后和幼帝葬火海，那一定曾在这伺候过，冤死的鬼都认路啊。”

渊澄颔首微笑，“对，皇上是天，何惧鬼神。”

良久，传老太监的惊呼声，

“皇上坐享二十数年太平，算是微臣报答你的养育之恩。仅此。”

皇帝笔躺于龙榻，目光发直，裂的嘴唇微微轻抖，衾被的肢，竟一丝动静也不见。

“你、你蓄谋已久啊，果然，果然，他们都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