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政府要征收阿的房修建泥公路，他也会一直这么生活去。每天早上五半起来挑着桶去田里施，六半回来给阿叔家生火饭，打扫所有的地方，将夜里的落叶全堆到一旁，如果扫不净，阿婶是要骂的。没什么时间就喝一碗稀粥，吃多了阿婶也不兴，现在阿去世了，村委会负担了自己的学费，可生活费就别无他法了，只能跟着阿叔一家生活。穿着阿叔的儿淘汰的衣服和鞋，衣服简直就是挂在上的，有些破他自己拿针线补补倒也能穿，鞋有些小有些夹脚，他不像阿叔的儿女儿那样有自行车，每天中午跑回来饭，然后洗衣服，吃一个馒再跑回去，刚开始脚趾都血

他终于哭来了，哽咽着一遍遍叫着阿，明白到这一辈都见不到阿的事实，让他很揪心。

那是第一次，懂得失去的痛苦。即使是从小没给他好脸的阿，他也很痛苦。

于是杨一在阿去世的第三天，又被阿叔打得无完肤。阿叔似乎要将所有悲伤都发在他上，他默默忍耐，然后问：「叔，阿不是去找阿爸了吗？」他听说乡里人说他的爸妈就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那么多年不曾见过，说不上有多想念，反正是没什么关系的人。只是阿现在也跟着去了，等自己长大了就可以去找她了。

日也没什么不同，他一直占着阿家的一个小小的废弃的房间，阿的房间几乎是原封不动，他每天都会收拾得整整齐齐，仿佛阿真的只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一样，总有一天会回来。阿隔的房间据说是阿爸阿妈的，阿去世后没人他了，他才能小心翼翼地去，看见听说了很久的阿爸阿妈。有一排相册立在有些陈旧的柜上，从阿爸阿妈结婚，到她们拥有哥哥，再拥有了妹妹，大概是阿爸寄来阿珍藏起来的。阿爸很好看，阿妈也很好看，阿妈比阿爸还要小半个，幸福得依偎着，看着看着杨一嘴角就会微微扬起。阿爸阿妈一直是村里的传奇，总是能听说他们的故事，他们在城里稍微一风声小乡村都能传得方圆十里。所以他知自己有哥哥，有妹妹，有阿爸，有阿妈，但也知有跟没有是一样的。还有另一个房间里面有两张床，一看就知是给他的哥哥和妹妹的。自己住的那里是猪圈的旁边，有些臭，倒也习惯了。

杨一恍惚了一阵才睁开睛，看见阿叔红的睛，然后恶狠狠地说：「你这个小白狼，养你那么大，阿走了哭都不会哭一。看我不打死你。」

阿叔也不打了，扯上他的衣服就拖着走。杨一两天没吃饭，前天只吃了一顿，自然就没什么力气，踉踉跄跄就被拖着走了，然后就看见一块冷冰冰的墓碑，上面写的字他认不全。他看过以前人说死了烧成灰就会换成这样的石立在那里，杨一想，他的阿就化成了一块石立在那里，原来阿不是去了很远的地方，她被烧成灰了。他悲伤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一直跪着咬紧了嘴唇，努力把自己的难受往肚里咽。阿叔在一旁着湿了的角，「你阿爸阿妈不要你，要不是阿你都不知死在哪个角落了。你以前没吃，阿婶的不够吃，阿每家每都去讨，受了多少白你知吗？要不是你，阿早就去城里过上好日了，还用顾着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