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雀敲了敲门，声：

“环儿，这还算轻的，你往后若撞见了，也千万只当没看见。我从前回回唬得半死，被公明里暗里损得无完肤。”

楼上，玉山正扯着锦被歪在屏风榻上，睛湿漉漉的，脸上一片未褪的桃花红。而那王大公则支着胳膊，披着件素白中衣，背靠屏风，手里一个乌银杯。小雀与环儿一声叨扰，低着轻手轻脚的放东西，又将倒浴桶，试了温，便退了去。

她言罢，又翻着想了想，续：

“琳琅阁要二担，洗浴用的，越越好。”

那小丫闻言怔怔然了，却依旧如在梦里。

“这你却不懂了……”小雀笑她，又眨着睛说：“王大公虽然明面上由着主，但暗地里，却是主事事都依着他。纵然主有好些计较，被那王大公一打岔，便甚么都没了。但这话你可不能说来，不然非要你难受上十天半月才好。”

那小厮闻言一个激灵，从灶台边惊起，连忙答是，又喊起边同伴。纵然睡惺忪，烧火担也有条不紊。小雀听他回话，便调转脚跟，从廊抄起两个铁箍木桶，打了满满的井，双手提着回了琳琅阁。

“还有，你针线女红须记得，主虽穿艳，却不穿艳纹，那些孔雀呀蝴蝶呀的，见都不要让他见；只绣卷草纹，宝相花便好。”

小雀听了，捂着嘴笑得肚痛，心说这姑娘哪里是有担当，原来是吓傻了。她半晌，方过气来，对那小丫说：

环儿闻言，了，极郑重的记了，刚想再问些别的，就听王在楼上要。小雀听见那声，连忙翻床，从被里扯件大红绵袄，裹上了，又对环儿说：

转就变成个了？”

她见环儿连声答应，便急忙系上腰带飞奔去。虽然立已过，但帘外夜风还是得她战战瑟瑟，她搓了搓手，三步并两步往那西南角的膳房而去。

正无话间，却听背后有人

“主不让你活，你去把西面描金矮柜里的，那些葛巾、皂角、玫瑰花收拾妥了。然后装在黑漆盒里，悄声放在二楼桌上便好，不要多事。”

放这些不提，次日锦园众人便起了个大早。王站在院里，端着一碗茶，看丫小厮们来来往往，打收拾。李全恭恭敬敬的立在旁边，指挥着摆凳，设桌案。他又打发三五小厮，将新裁的葱绿绣波纹锦帐抬来，仔细挂在廊外，又缀了五彩苏，八宝璎珞，很是好看。台的紫檀桌凳也修饰一新，凡有磕碰者一律蠲除不用，又重新上漆描金，在日光闪闪熠熠。台前那杆百花灯，王横竖嫌它媚俗，便换成了一盏彩云追月的鎏金灯笼，袅袅娜娜的吊在檐。台上的虾须竹帘又重新拢在金钩上，卷着碧琉璃似的天空，一派清明俊朗。

膳房边上便是锦园的房，此时正孤支着一如星如豆的灯火，自窗纸里透昏暗而温的光芒。值班小厮正打着瞌睡，抱了胳膊，倚在灶台边，煤灰蹭在他脸上也无知无觉。

“小雀，我先前……是不是问了个蠢问题？”

那环儿自到尾没说一句话，脸上也很是平静，小雀楼时正想夸她城府，却见她直着睛，木然：

琳琅阁中，环儿已将一琐碎收拾完毕，也已送到。小雀四一看，觉得齐全，便将提了，领着环儿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