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雀提着个描金盒，了把银铃般的嗓音，匆匆跑上楼来。她见玉山倚在栏杆边，便说：“公，这都八月初了，天气凉，好歹披件衣服。”

“公，膳房新了乌雌鸡羹，李家教我拿来给您。”

“我不明白，王大公先前那样围着您，缠着您，如今您松了，他却怎么不来了？”

“锦园玉山何等样人，怎么就看上了你这个脏心烂肺的？”

而那锦园玉山的名喊得天响，成千上百的公王孙在他面前来了又去，砸锦园的金银就更加不知其数，却无一人得了，无一人近得了，端的是不可攀。却原来也怕纠缠，也怕温言语，丰神俊朗，也会为一小小的贴动心。如此一想，便觉这琵琶伎顿时亲近了许多。从前只以为锦园玉山是个铁石心，冷无的角，如今一看，原来不过从前不得要领，不投所好。

言罢，便从那牡丹屏风上取一件绣花大氅，为他仔仔细细的盖上，又皱眉：

也是自那日以后，从前必在锦园面的王大公却不再来了，甚至连那玉山中的芙蓉锦缎的踪影也无。李全偷偷去斥国公府探了风，只王大公近来事务繁忙，但天皆知那王是个一等一的闲人。于是，饶是李全心思活络也摸不着脑。

“我往后不要那珠了，你带与这花同的锦缎来，我就给你弹琴。无论晴雨，无论秋。”

满座闻言，皆大吃一惊。

而京中多嘴多的人向来不少，自那日以后，玉山与王的事便传遍了京城。于是那风一变，从前打趣王的贩夫走卒，亲戚好友，都不敢再多言一句，就连那众芳楼的吴二娘，见了他也只说：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小雀听了却愈加糊涂，急：

须知这玉山在锦园弹琴三载，从未揭起过那虾须竹帘，更从未开说过一言半语。往日城中富家弟，将那千金难买、万人羡慕的玉屏风，金杯盏献给他时，他也只微微颔了颔首。今日却为着王的一朵芙蓉花，非但开了金，还字字恳切，句句殷勤，竟似将那王大公引为知己。在座众人见状不禁暗忖这王大公果然不愧为王大公，什么样的人到他手里，都如那冰凌见了晴日，温温的化开了。

“脸面？”玉山闻言冷笑，“在他

玉山却似对此事漠不关心，依旧四平八稳的弹那琵琶，四平八稳的坐在虾须帘中。他也依旧会倚在琳琅阁的栏杆上，将写满了诗的桃花笺，一片一片撕碎了，往那楼乱掷。

话又说回来，玉山实然也就对着那王大公如此。旁人何等苦心孤诣，何等费尽思量，不冠着王大公的名，不着王大公的，就都是竹篮打，灯草搭桥，再不与他相的。而那些岭南茶花，江南菡萏，蜀中戎葵，都被玉山堆在了琳琅阁外，风日晒，任那彭婆挑选。

过花来，舒了眉，对他说：

但可惜，世人从来只解其一，不解其二。

这话正说到了玉山恼，但他知小雀不过关心而已，并非有意撞冒犯，于是也细细给她解释，

“兴许他找不见芙蓉的锦缎，就不来了；又兴许是那朵拒霜花只为换我兴，饶了他每日一粒珍珠的事。如今他来与不来，都不算失约，都不损名声，又有什么非来不可的理呢？”

“但公您既然开相邀，便是给了他天大的脸面，他怎么能不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