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在上，孝字当先，三跪九叩地嗑去，就是一辈驯顺服从的父母之命。寻常人家弟同相恋已然为人不容，更何况沈家。枝繁叶茂的世家大族锦绣的宽袍大袖底是最森严的等级和最深沉的计谋，枝枝连连的大族婚姻结成了网，兜住世世代代的泼天富贵。钟鸣鼎之家是祖荫也是枷锁，我作为沈家最小的一个公，是结这张网的最后一枚棋。

我发觉我几乎无法撬动这个残酷的制。如果我还在现代，我一定拉着剑秋扑通一声往二老前一跪，果断柜非他不娶再问自杀，大不了大闹一场落个“不认”，我还是可以和剑秋独立生活，或者说，我们只是想要父母的一个“承认”，不承认，也没关系。但是这里不一样。

“与人厮混？一时意气？铸成大错？”我气得整个人都在抖，听见自己艰难地一字一顿，“剑秋，你自己听一听，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剑秋默了默，伸手仔细敛了我衣领的皱纹，并不抬看我，只是盯着我的领低声：“我很兴……世人总盼着有人能为自己赴汤蹈火，我也不能免俗，好像这样能突自己多么重要似的。但人人命运终究不同，有些事是注定了的……有你这一句话，这七年就很值得。”他顿了顿，扯了扯嘴角，好像要把我的衣领看一个来，接着一路平铺直叙地说去，“少爷还是不要任悖逆双亲，男与人厮混到近三十岁而未成家已是于礼不容，少爷不要一时意气，铸成大错。”

他垂着一声不吭。

剑秋到底发着，力有不支，怀着心事也睡着了。

用担心这些，先睡吧，睡醒了再说。”

五更天的时候剑秋醒了，在熹微的晨光里窸窸窣窣地支起了，静静地看了我一会，没有提昨晚的事，只往床榻里边挪了挪，说：“少爷一夜没有睡么？好歹上来躺一会。”

“你当我说的是胡话也好什么也罢，我只告诉你这是真话。剑秋，你给我一句话，刀山火海我也能给你趟过去。”

我一夜枯坐。

老是现代人，生长在克思主义圣洁的光辉，党生我养我，告诉我自由平等公正法治，我有一个社会主义接班人基本的尊严，跟谁结婚就跟谁结婚。宪*法也没规定男的和男的不能搞对象，凭什么一穿过来就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扔掉陪了我七年的枕边人。

去他*妈的。

“这七年，到你这里一句‘厮混’就完了？”我一把拽了挂在床帐上的鸳鸯香，里装着我们的结发，那香的丝绳一拽就断了，

我简直不敢想象剑秋是怎么面对我的母亲，那是一番什么样的景。沈老夫人又是用怎样的语气告诉他，我要成亲了。他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撑着两个月的淡漠麻木。这我都不敢想。

当时就是我要的人家，现在又是我要成亲，我特*么都想抡圆了我自己一大嘴巴。

我坐在椅上面对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成亲，绝不。要是连你都护不住，我在这个世界也没什么意思。”

他脸一变，脱：“你说什么胡……”

心扔了就没了骨气，人就容易随波逐；要是也那么容易割舍，人与木石禽*兽何异。

前面是风是雨是冰雹我都认，用多少磨工夫九转谋算都无所谓，一个面面的大人家，横不能敲锣打鼓地编个筐儿把我俩浸猪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