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宁想了想，抬望着他，温声：“还能有这样一个机会，把本来快要烂在肚里的话心平气和地讲来。何岸，谢谢你不嫌烦，听我说了那么多。”

郑弘明，燕宁，××××年，于渊江大学授渔亭。

“还……还什么？”何岸见他没讲去，不禁好奇起来。

像极了。

之前怎么没察觉到呢？

“他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童年，只有无休止的鞭策和竞争，赢了没有奖励，输了却有惩罚，赢得不漂亮也有惩罚，这些规训给了他一种极端扭曲的心态：必须把其他竞争者都踩在脚，踩得难以翻，才能维持安全。他变得警惕、多疑、独断专行，任何潜在的威胁都要掐死在苗阶段，因为他的自尊心……就和弘明的一样脆弱，受不了一打击。

难怪燕宁不衷旅游，只喜待在青果客栈陪他们消磨时光，再是寻常琐碎也不嫌弃；难怪向来不亲近陌生人的铃兰，一见着燕宁就迈不开步，还喜喜抱上了；也难怪燕宁与他“素不相识”，却十二分地照拂他。

别总在无关的场合想到他。

何岸低了，指甲深深掐掌心里，反复告诉自己不要多想。可就在低时，他的视线再一次落在了那张黑白照片上。

原来，他们竟是有亲缘的。

“我没能保护好他，没能教他什么是包容、什么是共、什么是将心比心。这些人人都会的东西，他不会，所以频频犯错，还不知错在哪儿。观也一塌糊涂，遇到了对的人，却犯了和弘明一样的错，自己给自己搭了个死局，走都走不来。”

“不、不谢……”何岸有害羞，“您心里不难受就好。”

好事。

满是慈。

一旦想通了这一，之前那些细微而莫名的动，就都找到了缘由。

“长稍微好些，他没被弘明选作继承人，大多时候留在我边，由我抚养，算得上为人谦和，也有同理心，不会站在轻贱别人，尤其对Omega。而我的小儿……他的信息素级别非常，我不知这是幸运还是不幸。弘明把他看作唯一的继承人，在他还是一张白纸的时候，就教了他太多冷酷的规则。

燕宁不是普通客人。

照片上年轻的弘明，有着一双多么熟悉的眉。

“当然了，圆满的归圆满，遗憾终归也是有一些的。”燕宁喝着茶，又多聊了几句，“我迄今最大的遗憾，是我的两个孩。”

燕宁没有说细节，可是每一句话，都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郑飞鸾。那么相似的心态、经历和格缺陷，郑飞鸾小时候，会不会也有过同样的遭遇？

真的像极了。

何岸不笨，他弯腰拾起照片，对着那行字端详了一会儿，心里云遮雾罩的猜想很快便明朗了起来――他们这座小客栈，一年也接待不了多少来自渊江的客人，真会有这样的巧合吗？

渊江，郑姓，还是家族企业。

是为他而来的。

像何岸，不像家里那个混小。

不，别这样。

第六十三章

然后，他怔住了――

何岸把手伸向那张照片，想拿起来仔细瞧一瞧，匆忙间却不慎碰落了它。照片掉到地上，翻了面，银白的月光，何岸看见了一行遒劲有力的钢笔字：

何岸闻言，尾指轻轻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