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了摇，却发现这个动作似乎有些不合时宜，我本想说这不是他的问题，然而指导员会错了意。

他的声音有些凉，仿佛还掺杂着暴雨未散的湿意。我看着他澄澈的眸，看着那双睛里恍惚的自己，突然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地从睛里了来。

谭笑站在指导员面前哭得梨花带雨，我听到她那几声细声细气的噎，只觉得手里的粉笔都像是烙铁，得我随时想扔去。

我记得轰鸣的雨声，记得教室门凌乱的鞋印，记得谭笑不停地哭不停地哭，她好像要把这辈的泪都完，哭得声嘶力竭如丧考妣。

他的声音一了来，像哄孩一样带着轻飘飘的尾音，他说：“抱歉抱歉是我说话不注意，什么事了？可以告诉我吗？”

“为什么就剩我一个人了？”

他几乎是苦难地深了气，而

她说了什么来着？

我离开卫生间，跑教学楼，穿过场直奔校医院。银白的铁闸门在阳光亮得刺，一栏杆就像囚禁着野兽的笼。我踉跄着跑医院一楼的大厅，电梯停的提示音仿佛模糊地存在于另一个世界。

“你来这里什么？”

“我真的只剩一个人了，从今天开始，学校给的钱都没有地方寄了。”

“叮”

我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理，就好像离开这里就输了一样。

我无法回忆这一切事故的源，甚至一度想不起来自己是为什么走到了如今的地步。父亲的背影在我的脑海里渐行渐远最终和母亲重叠，我的人生好像总是在失去，我终将一无所有。

我记不清了。我的记忆就像碾在黑板上的粉笔屑，随着无数模糊的光影碎成了人的白灰。它们时而拧成谭笑哭泣的脸，时而将泪变成血覆盖她半张污浊的面容，时而又将那些可怖的伤拼接在我的指导员脸上，就像在预告他的死亡。

“我一直想着他们也许会在外面，和我一样不停地不停地持着等待着，可是他们为什么不等了？”

他三两步走过来，扯着我的帽扣在了我上。

我站在空无一人的大厅中央，着气看着鞋上溅落的泥斑。我用力地砸了两太阳，固执地回忆着那天傍晚的场景。

我意识到自己在哭，像个孩一样站在医院大厅里噼里啪啦地掉泪。

她说她什么都没有了，她的家人在事故中丧生了，她持了那么久等了那么多年，可是再也不会有人来接她了。

在谭笑已经死透了的现在，我依旧一无所有。

我突然听不清她说了什么，电梯停在一楼的提示音就像锥狠狠地扎我的脑海。我听不见嘈杂的雨声听不见少女的哭泣，我看见指导员从电梯里走来，清澈的瞳孔里装着我的影。

指导员慌慌张张地打掉我抹泪的手，他掏手绢，一边着我微微作痛的睑，一边胡乱着我的发。

我没有觉得委屈，我的脑海里甚至什么都没有，我看着指导员骤然局促的表和慌乱的动作，试图扯着嘴角笑一笑，然而那些本脱离了我的主观意识，愈发汹涌地漫盖我的视野。

电梯停在了一楼大厅。

固执地走到黑板前，用粉笔在两个值日生的名字上画了把小伞。

我不知自己为什么要哭。